李永业的目的达到,身体也乏了,懒得继续呆,说了一声便领着陆云英回去了。
夜越发的深,呼啸的风就好像嘲讽李鹤的无能,原本好好的天气竟然开始乌云密布,要下暴风雪了。
没了正主,朝臣们也没了继续的意思,攀附几位皇子便离开急着回家,家里人早已热好了床铺等着他们回去。
很快,寿宴便到了尾声。
李承听完手下的禀报,十分开心,看时辰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起身时,正看到对面的李鹤。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李鹤如此落寞,忍不住转换角度,缓慢地走向他,身边人提醒,“殿下,要下雪了。”
他置若罔闻,在李鹤跟前站定,“五弟,原来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是这般啊。”
掀开他的面具,手上仿佛沾着淋漓的血液。
他如此痛快。
李鹤抬头,“你能爽快到几时。”
他缓慢地站起来,对比手脚利索的李承,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他而言异常艰难。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有他自己知道,衣裳是湿的,被血染透。
“他是为你对抗我么,不,他只想要他的皇位。”
即便如此,李鹤的目光仍旧带着王者般的逼仄与压迫。
“你所处的位置,有朝一日,终会像李延一般,到时,你又将死在哪个亲信的手上。”
李承的眼睛瞪大了,瞳孔缩小。
太子死后,李承不止一次梦到他被斩断头颅的惨状。
太子到他的梦里索命,他害怕极了,好多次被惊醒,再不能入睡。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害怕的是太子,可真的如此吗,他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成为李延那样的人,被身边不知哪个亲信所害……
李鹤淡薄的话,如掀起惊天巨浪,在李承的体内翻涌。
不,都是李鹤的诡计!不能轻易上当,他不是李延,也不会像李延那么蠢,他不会死在自己人手上的!
李承勉强地笑了笑,强颜欢笑道:“被捏住软肋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五弟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的那个女人……”
他顿了顿,李鹤眼神立即变得凌厉,“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那位侧夫人,我看过了。”李承意味深长地说:“和你原先找的那个病秧子,大不相同呢。”
没认出来么。
李鹤悄悄松了口气。
李承见他不在意,以为他不喜欢,道:
“这次这个,对我口味,你若不要的话,送我如何?”
殊不知这话引起李鹤滔天怒火,他嗤笑,“你试试看,即便我身受重伤,你能否从我手底下逃过一招。”
李承的武功再高,却没有与李鹤相比的资本。
“不就是因为你体内的蛊虫?哈,我已经知道了,我听说那蛊虫近来销声匿迹了?你还能有几分功力呢?”
李承抬手,“我便来试试!”
二人打了起来。
李鹤身受重伤,挨下他一击,猛地吐出口鲜血。
他连九阴蛊都不怕,岂会怕李承?
李鹤便是这样的人,越是绝境,越能激发他的潜能。
他招招不要命,没有半分手软,一开始李鹤还能讨到便宜,越到后面越吃力,感觉招架不住了。
“住手!”
就在这时,一股强悍的力道挡在他们中间,将二人的功力都承受到自己身上。
好在李鹤本就穷途末路,没有平时那么强悍,夏晁还能承受的住。
“陛下已经休息,二位殿下请速速离开。”
李承甩袖,“呵!今日便饶了你这废物!”
扬长而去。
李鹤再也支撑不住,夏晁扶他,被他一手甩开。
“不用你假意惺惺。”
夏晁冷眼,在原处,真的没再动,“别以为我是同情你,只因你救了明珠一命,我才帮你这次。”
李鹤勾唇,嘲讽道:“你起到什么作用了吗,他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这是实话,夏晁不来,李鹤的胜局也是十拿九稳的。
可还剩一成意外,他真敢保证不会发生吗。
何况……
“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想笑。”
他痛恨李鹤没有保护好明珠的孩子,又把她带回了这个鬼地方。
所以李鹤过的不好,他求之不得。
“又不是第一次。谁不知道,我李鹤靠什么上位。”
忍辱负重,装疯卖傻。
二十余年光阴,在欺凌与嘲弄中长大。
多么可笑的经历他都有过。
夏晁摇了摇头,“以前我只可怜你,可现在,你真的很可恨。明珠好不容易脱离,你又把她带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云英的父亲,你已经死在我这把剑下了。”
用他可怜。
李鹤尽管面色惨白,却仍然有股睥睨天下,不屑众生的傲气。
“差不多的意思,同样送给你。或者说,三年前就该送给你了。”
要不是夏晁帮过明珠,还是她在意的人,李鹤怎么都不可能留他性命,他知道的太多,本就不该活着。
李鹤谨慎了一辈子,夏晁是除了明珠以外,第二个从他手里逃出生天的人。
他的仁慈,早在三年前就演绎的淋漓尽致了。
夏晁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没继续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聊下去。
“明珠在哪,为什么云英到李永业手上?”
“这话得问你。”
“什么意思。”
“你真是李永业信任之人?他手上还有其他势力,他们背着我接近明珠,抢走了孩子。”
李鹤简短说完,道:“你知道他对明珠多重要,好好护着他。时机成熟,我会接他离开。”
“我会的。”
二人虽是情敌,却在不得已的时候达成一致。
因为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明珠和她的孩子。
李鹤的表现,令夏晁不禁有些困惑。
看着他摇摇欲坠仍然怒气起身的顽强身影,忍不住问:“你对明珠,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明珠问过他,华柳问过,就连他自己也无数次的问自己。
都没有答案。
但。
“总归比你的深厚。”
李鹤头也不回地答,天上飘起雪花,落到他身上,却被染成红色,逐渐化开。
无比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