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安抚了双亲,又陪他们一同用了晚膳,这才回到春华院。
今日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又受了惊吓,此刻躺在软榻上,身子像散了架一般。
锦书早就让人在浴房备好了热水,和锦溪两个搀着她去沐浴。
浴房内热气氤氲,浴桶里撒了厚厚一层花瓣,还有五味子、沉香等有助于安神的药材。
顾卿言坐进浴桶里,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青丝如瀑,漂浮在水面上。
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顾卿言舒服地闭上眼睛,觉得四肢百骸的疲惫得到放松。
可这刚一闭上眼眸,下午在香山看到的血腥场面就浮现在脑海,吓得她一个激灵,蓦地又睁开了眸子。
入目又是鲜红的花瓣,像极了那个刺客喉咙伤口处涌出的鲜血。
“啊呀!”顾卿言忍不住叫了出声。
有丫鬟正为她擦洗后背,被她这么一叫,也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了?”锦书闻声,从屏风后面跑了过来。
顾卿言的小脸有些发白,忙伸出玉手,唤锦书上前,搭着她的手臂从浴桶里出来。
“锦书,今日不泡了,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做。”
看来不能拖到明天了。
锦书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事,见她满脸惊慌,知道她今日是被吓得狠了。
锦书忙搀着她出来,和丫鬟一起拿帕子擦干顾卿言身上的水珠。
顾卿言穿好里衣后,锦书又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
“小姐,夜里寒,小心着凉。”
顾卿言拢了拢披风,对锦书说道:
“你去叫影五和影六,连同你和闻溪一起,你们到小厅里等我。”
“是,小姐。”
片刻过后,锦书四人站在顾卿言面前,拿着人手一份的契约,上面墨迹还未干透。她们看看契约,又看看小姐,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姐,您要习武?”
影五又询问了一句:
“还要速成为……武林高手?”
顾卿言坐在条案前,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影五、影六:……
暗卫营训练严苛,严冬酷暑,一日不停。
她们又经过了无数次残酷的厮杀比拼,才一步步走到暗卫营顶端。
顾卿言已经十六岁,又是娇养在后宅的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虽说舅舅教了她射箭和使鞭子。
鞭子能抽到对方身上,那也是因为她是相府小姐,对方不敢躲闪。
这点微末技能,与其说是功夫,倒不如说是兴趣爱好。
如今,顶着这柔弱身子,想要习武,已经有些难为人了。
还要成为武林高手?
她难为的不是她自己,是要负责教她功夫的影五和影六。
影五和影六齐刷刷下跪:
“小姐恕罪,属下怕是能力不足,无法助小姐成为武林高手!”
顾卿言让锦书和闻溪将两人扶起来,笑着说:
“你们两个不要害怕,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闻溪在一旁,脆声道:
“就是,小姐天资聪颖,只要肯学,定然可以雄霸武林!”
锦书忙掐她腰间的软肉,咬着牙说:
“小姐身子尊贵,你是要她没苦硬吃!”
说着就拽着闻溪跪下,对顾卿言说道:
“小姐,是我们无能,今日没能护住小姐,我们愿意跟着影五和影六习武,学一些保护人的招式,护小姐周全!”
许是想到小姐受惊的样子,锦书声音哽咽了,眼睛也红红的。
被她这么一渲染,闻溪的眼眶也红了。
是啊,小姐定是吓得紧了,这才连夜想要习武。
“小姐,闻溪也愿意习武,保护小姐。”
顾卿言看刚扶起两个,又跪下两个,又看她们一心为她着想,心里颇受触动。
她柔声说道:“快起来,一个个哭哭啼啼的,这是做什么!”
锦书和闻溪又互相搀着起身,看到彼此都落泪了,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了擦泪。
顾卿言又说道:
“你们若想学,明日便跟我一起。”
两个小丫头脸上挂着泪痕,连连点头:“嗯!”
顾卿言又对影五和影六说道:
“我们不奢望能为武林高手,学一些防身的招数,应该不难吧?”
影五:
“倒也不难,只要不与高手对战,平时遇到危机,自保没有问题。”
“好,那便学!”
顾卿言又让她们仔细看一下手上的契约:
“你们且认真看一下,这是我拟的一份防偷懒契约。”
“防偷懒契约?”众人有些讶异,方才一听小姐要习武,只顾着阻拦,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文字。
看了契约上的内容,闻溪瞪大了大眼睛,忍不住出声念道:
“如若顾……”看到上面写了顾卿言的名字,她又改了口:
“如若小姐偷懒,每偷懒缺课一次,罚二十两银子,均分给锦书、闻溪、影五和影六。”
也就是说,小姐偷懒一次,每人可以得五两银子?
站着的四人,面色各异。
闻溪心道,还有这好事?
她们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每月俸银一两银子,已经十分满足。
影五和影六身负保镖职责,每月二两银子。
锦书忙说:“小姐,这可使不得!”
影五和影六也忙道:“小姐若是想学功夫,属下定全力以赴,不敢额外收取钱财。”
好在顾卿言提前想到她们会有这种表现,便说道:
“如果没有契约,万一我想偷懒,你们谁能管住我?若不敢收我的银子,便好生监督就是了。”
闻溪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我敢收呀,小姐。
顾卿言看到,笑道:“就你心眼多,今日签了契约,若我真的偷懒,还能赖你的银子不成?”
闻溪挠了挠头:“嘿嘿嘿,小姐自然不会赖!”
其实,顾卿言有自己的考量。
以她三分钟热度的行事方式,她知晓自己坚持不了几天,肯定中途退出。
锦书她们是丫鬟,向来对她言听计从。
若是靠着她们监督,只怕她们看不了自己吃苦,先劝她放弃。
故而,顾卿言想到用这种方式,变相监督自己。
她的份例银子是每月五两,由相府公中出。
母亲怜她花钱大手大脚,又额外补贴她五两。
外加姨母宁贵妃的赏赐,还有去国公府时外祖母和舅母们给的红包,算下来也有不少。
二十两银子,是顾卿言刚好能拿出,又让她肉疼无比的数额。
于是,顾卿言当下拍板,五人都在契约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顾卿言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契约,想到晋王,内心有一处变得柔软。
她信誓旦旦地在心里说道:
“王爷,你等着我,我会努力,靠你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