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扶着紫苏的人跨进建东门,就看见等候在里面的李泉,在李泉身后停放着一个肩舆,边上站着俩位约摸二十来岁的内侍,一看就是来接她的,老夫人心里暖暖的感动起来。
李泉笑着迎上去,佛尘一甩,打了千,“奴才请老夫人安。”
老夫人连忙道,“小李公公快请起,劳烦小李公公了。”
李泉笑着,“老夫人客气,能来接老夫人是奴才的福气呢,老夫人请上轿,娘娘在宫门口等着老夫人呢。”
老夫人一听顾瑾茜在宫门口等着,边上肩舆边说道,“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辛苦娘娘在外面等候呢。”
老夫人坐稳后,肩舆抬了起来,李泉跟在边上继续说道,“娘娘原本还想着来这儿接老夫人呢,可宫规在,娘娘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就只能等候在昭阳宫门口,翘首以望老夫人呢。”
老夫人高兴地抹着眼泪,“小李公公,还请日后多多劝解娘娘,不可如此,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出来迎候臣妇?”
李泉心里对老夫人有了很好的印象,没有仗着是娘娘的祖母,便就张扬起来,这样识大体,有分寸的外戚,才能走的长远,也才能是娘娘的后盾和依仗。
“老夫人放心,奴才们跟着娘娘这样的主子,是最有福气的。”李泉没有接老夫人的话说自己去劝解顾瑾茜,而是说跟着顾瑾茜这样的主子最有福气,这是在告诉老夫人,昭阳宫里的奴才都是顾瑾茜的忠仆,娘娘的一切不会传扬出去的。
老夫人一听,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顾瑾茜才刚进宫,生怕她在言行举止上欠妥,惹来祸端,皇上再是宠溺她,可宫规礼法在,皇上也无法太过偏袒她,受罪的便就是她自己了,无法替代她。
到了昭阳宫,顾瑾茜果然等候在宫门口,等老夫人下了肩舆,正要行礼时顾瑾茜像乳燕归巢般扑向老夫人,“祖母,我好想你。”话语里有着哽咽声。
老夫人这礼也就行不下去了,拍着顾瑾茜的后背,眼含热泪道,“祖母也想你。”
祖孙俩拥抱着难过了会儿后,便就松开来,互相擦去眼泪后,顾瑾茜看向紫苏,紫苏跪下来,“臣女江思宁给娘娘请安,祝娘娘平安顺遂,康泰永和。”
顾瑾茜连忙扶起来,“福一福便就是了,以后不可行大礼,记住了?”
紫苏连忙道,“回娘娘,礼不可废,若是敷衍放过,别人会拿此事给娘娘添乱,可就不好了。”
顾瑾茜无奈一笑,让紫雪给俩位抬肩舆的内侍公公打赏,她和紫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朝昭阳殿过去。
进了西次间,祖孙俩人坐在大炕上,顾瑾茜依旧抱着老夫人的胳膊,不舍得松开,“祖母,让我再腻会儿再说话。”
老夫人笑了,“好,那你就再腻一腻。”
紫苏也笑道,“娘娘倒越发像个孩子一般了,可见皇上对娘娘有多好,老夫人和国公爷还有世子爷就也都放心了,来时,世子爷眼巴巴地也想着来呢,可终究是觉得不合规矩,只得作罢,说是让臣女多替他说说话。”
看着紫苏的笑脸,可紫苏的声音里也藏着丝丝的难过声,顾瑾茜就不能再跟着一起难过了,不然老夫人也受不住了,于是强撑着笑起来,“祖母,晔弟也才十来岁,又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见一见也是可以的。
祖母下回进宫时,带上他吧,没事,我会请皇上给恩典。不过回去告诉晔弟,要好好读书,还有,一定要好好练习书法,等来见我的时候,给我写一首诗词来,装裱好,我要放在我的书房里。”
紫苏眉眼欢喜道,“好,娘娘,臣女定会把娘娘的嘱咐带回去,等下次见面时,让世子爷把他的墨宝带来给娘娘。”
听着紫苏一口一个娘娘,一口一个臣女,顾瑾茜真心是不舒服,于是道,“紫苏,不要叫我娘娘,咱们俩一直亲如姐妹一般,你比我大,就叫我名字瑾茜,也不要一口一个臣女,直接说话,你看我就不会自称本宫,那些自称都是对外人的,咱们是家人,是亲人,不需要那么生分外道的话。”
紫苏想了下,说道,“那就听娘、听你的,只是有外人在时,或者是在外面时,还是要守着礼法规矩的。”
这倒也是,顾瑾茜点点头,“这样也好。”话落下,顾瑾茜对老夫人问道,“祖母,您不是说有事商量吗?是什么事?”
紫苏的脸色立刻红了起来,刚才的洒脱一下子就不见了,低着头,不再说话,双手撕绞着帕子。
顾瑾茜心里便就有了一点儿感觉,眨巴了下眼睛,笑噱道,“紫苏,怎么啦?怎么一下子羞红了脸,扭捏起来,样子有点像待嫁的新娘子。”
紫苏越发羞怯了,朝顾瑾茜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姑娘又打趣奴婢。”
得,这一羞,又把自己个变回了丫鬟的位置上了,姑娘奴婢的话也出口了。
顾瑾茜哈哈笑起来,老夫人也笑了起来,紫苏越发羞怯一跺脚,就要跑出去,可一想到这里不是国公府,是皇宫,连忙收住脚。
见紫苏这样,顾瑾茜终于不笑了,起身过去握住紫苏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正经起来,看着她,柔声道,“可是高公子?”
紫苏震愕,“姑娘怎么会?会想到是、高公子的?”
顾瑾茜笑道,“短时间内,让你愿意的人,就只有高公子,知根知底,高家就剩下高公子一个人,江家也就剩下你一人,你们俩子在一起,承接了俩家的希望和缘分,是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紫苏,我还是想问你一声,你是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还是为了报恩才和他在一起?报恩有多种形式,不一定要以身相许的。还有高公子,他的心思呢?他求娶你,是因为喜欢,还是别的?”
顾瑾茜还是想让紫苏过上一份有感情的婚姻家庭的生活,有感情牵绊着,多少能拖延一下纳妾的进程,别才刚过了新鲜,后院就有了莺莺燕燕了。
她不想紫苏过那样的日子。
紫苏含羞道,“我、我喜欢他。他说、他也喜欢我。”
“这样就好,都喜欢,才能过的好,过得幸福。祖母,就是为这件事来的?那我同意了,到时候我请皇上给个恩典,出宫去参加婚礼。”
紫苏一听高兴地握住顾瑾茜的手,流下泪来,“谢谢姑娘来送我出嫁,只是,会不会违了宫规,对姑娘不好?姑娘,别为了我,给姑娘带来麻烦,若是那样,我宁愿不要。”
顾瑾茜拍拍紫苏的手背,“放心,不会有麻烦的,你好好地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是了,其余的,你就不要操心了,都会给你操办妥当的。”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午膳时辰到了,高兴便就带着老夫人和紫苏去了慈宁宫,听说是为了紫苏和高公子的婚事来的,太后高兴地给紫苏添了一份嫁妆,西城门外一个八百亩的小庄子,地段好,收益也不错。
还有五匹锦缎,一套镶嵌红宝石的金饰头面,一套点翠头面。
等到元佑帝来后,赏赐了一对玉如意,四匹锦缎,两套金镶玉的头面,还答应把江家之前抄没的私产找到后,原数返回给紫苏。
江家的私产虽说不多,可对于紫苏来说就是意外的收获了,顾瑾茜也为紫苏高兴,老夫人更是。
紫苏泪流满面地跪下谢了恩。
等到老夫人和紫苏回到国公府半个时辰后,元佑帝赐婚的圣旨到了国公府和高家,以及册封紫苏为县主的圣旨。
这一下,人们才知道,多年前的江家的后人竟然跟着玥昭仪娘娘一起长大,如今成了玥昭仪娘娘的结义姐妹,还成了尊贵的县主。
皇上和太后都赐了嫁妆。
一听皇上和太后都给紫苏添了嫁妆,于是国公府门房再度热闹起来,一台又一台的礼物送到国公府,给紫苏添妆。
贾氏便开始准备紫苏的嫁妆,顾瑾茜就把云氏给她准备的嫁妆,给顾晔留下了一半儿,另一半儿给了紫苏,贾氏就把她给顾瑾玟的嫁妆也挪出一部分来,给紫苏做了嫁妆。
计算了一下,满满的八十八台嫁妆,也符合县主的身份了,因为公主出嫁一百二十八台,郡主是一百零八台,那么县主八十八正好。
紫苏跪下给老夫人和贾氏满满地磕了三个头,感谢老夫人和贾氏的大恩大德,铭刻在心永不敢忘。
晚膳后,顾瑾茜歪躺在大炕上,百无聊赖道,“紫雪,顾娟,我想我的加菲了,也不知道这会子它在那儿?”
顾瑾茜进宫时,加菲刚好带着他的女仆出府去了,这些日子都不在国公府。
紫雪道,“娘娘,要不让郑侍卫出去找一找?”
顾瑾茜摇摇头,“郑侍卫是有职位在身的人,岂可让他去做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紫苏了,让她安排人去找,找到了派人送进给宫来,只是我怕……”顾瑾茜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来。
就在这时,一声“喵呜”传进殿来,顾瑾茜倏地坐起来,等听道第二声喵呜时,顾瑾茜转身扑向窗户,看向外面,就看见加菲蹲在窗外的那个摆放花盆的木台上,猫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的加菲不再是肥胖的加菲,她的加菲成了一个瘦加菲,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加菲时的样子。
此刻,也就它一个,它的女朋友不在,难道它的女朋友出事了?不然加菲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加菲。”顾瑾茜泪水流下来,朝加菲伸出收手。
加菲看着她,猫眼里全都是哀切,还有一滴一滴的泪水窝在眼睛里,紫雪和顾娟也看见了,也都难过道,“娘娘,加菲这时怎么啦?”
顾瑾茜道,“你们俩人扶我出去,我去抱加菲回来。”
“还是你去吧,娘娘等着就好。”紫雪说着就要跳出去。
顾瑾茜摆手,“不用,我自己去。”
就在这时,郑平也已经听到了身孕,绕到了后面,见顾瑾茜爬出窗户,连忙道,“娘娘,还是奴才来吧,加菲也见过奴才的,不会害怕的。”
顾瑾茜再次摆摆手,“加菲在难过,还是我亲自抱它回家,你去吩咐厨房烧热水,我给加菲洗洗澡,再做点加菲爱吃的,等洗完澡后,给加菲吃。”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郑平快步离开后堂去了厨房。
顾瑾茜怕出窗户,轻手轻脚到了加菲面前,伸出手,轻声道,“加菲,来,跟我回家去。”
加菲一直看着顾瑾茜,猫眼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顾瑾茜的心这一刻撕疼撕疼的,也跟着流下泪来,再次道,“加菲,我抱你回家好不好?”
加菲终于把前爪子慢慢地放在顾瑾茜的手里,顾瑾茜轻轻握住,又往加菲跟前走了一步,伸出另一只手从加菲的肚子底下轻轻地托起来,慢慢挪移到胸前,最后抱住,吐依偎在加菲头上,呢喃道,“加菲,我想你了,你也是想我了,才找到这里来的,对不对?”
顾瑾茜说着像往常一样去撸猫毛,加菲倏地躬起了身子,嘴里还叫了一声,声音是那种人碰到伤口时的声音。
顾瑾茜忙松开手,又把加菲放在窗台上,轻轻地拨弄开加菲屁股上端的地方上,才发现上面有一寸长的一道口子,周围都是血迹,此刻还有血流出来。
顾瑾茜心疼地哭起来,“紫雪,快去叫雪琳来,加菲身上有一道伤口。”
“是,娘娘。”紫雪说着转身就跑出了屋子,顾娟先是把加菲抱下去放到大炕上,又过来把顾瑾茜扶了进去。
这是受了多么的苦,它的女朋友一定是出事了,只是,毕竟是一只猫,无法展开搜索。
顾娟也心疼地掉了眼泪,“娘娘,您说加菲是找没找到皇宫里来的,它怎么知道娘娘是在皇宫里的?”
对于加菲,顾瑾茜一直有着疑问,但因为无法沟通也就无法探知加菲的秘密,但她知道加菲是一直特别灵性的猫,她也总感觉道加菲似乎能够听懂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