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雅怔愣了下,随后捂住嘴笑地眉眼颤颤地,眸子里还笑出了泪珠儿来。
马车外面的郑平微微张了张嘴,连忙低下头去,眉眼里也有着几抹笑意。
娘娘好久没有这般轻松了,便是说几句圣上的笑话也无妨,想必便是圣上亲耳听见了,也不会着恼的。
阿嚏—阿嚏—
御书房里正在看奏折的元佑帝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吓得李福连忙高呼,“快传太医。”
御书房门口一个俊逸的小太监拔腿就跑,气的元佑帝吼了一嗓子,“给朕站住。”
小太监吓得噗通一声摔了一跤,马上爬起来脸色煞白颤抖地跪在地上。
元佑帝瞪了李福一眼,“不过打个喷嚏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叫太医?”
李福道,“皇上的龙体怎么能马虎,宣太医来看看,若是没事,也好安心不是?”
元佑帝迟疑了下,又问李福,“朕,刚才是打了两声喷嚏是吧?”
李福连忙点头道,“是啊,一连打了两个,不可轻视。”
元佑帝脑海里想起顾瑾茜说过的话:一声喷嚏是有人想,两声喷嚏是有人骂,难道是小丫头在骂朕?
可小丫头为什么骂朕?
朕好像没有做惹她生气的事情?
见元佑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恍惚的,李福越发不放心了,小心谨慎道,“皇上,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朕没事,小丫头说过,三声喷嚏才是生病。”
皇上口里的小丫头,只有宸贵嫔娘娘。
李福一怔,随后问道,“那两声呢?娘娘可有说过?”
元佑帝道,“两声喷嚏是有人骂。”说完,摇摇头,嘴角弯起一抹笑。
李福脸色一变,有人骂皇上?那不是找死吗?
可又见元佑帝似乎没有生气,好像还有点宠溺的笑,一想到这是宸贵嫔娘娘说的话,难道是宸贵嫔娘娘在骂皇上?
这话李福不知道怎么接,正在琢磨该怎么说时,抬眸,见李泉在门口张望,李福对元佑帝道,“皇上,奴才出去下。”
“去吧。”元佑帝摆摆手。
李福快步出来,却看见秦佐也在,秦佐去国公府保护宸贵嫔娘娘他是知道的,见他回来,想必是有事,忙道,“要见皇上?”
秦佐点头。
“快随咱家来。”李福躬身道。皇上吩咐过,有关宸贵嫔娘娘的事情,无需通禀,直接面见。
秦佐随在李福身后进了御书房,正好元佑帝也抬眸,见是秦佐,便道,“国公府里有事?”
秦佐一想到宸贵嫔娘娘在马车上和沈家大姑娘说的那些话,肩膀由不住耸动了下,笑意也塞满了眼眸里,可却不敢笑。
元佑帝顿时想到自己刚才连打两个喷嚏的事情,难道还真是小丫头在骂朕?若是小丫头骂朕,岂不是都被秦佐这小子听见了。
这么一想,脸色顿时一黑,“再敢笑,朕罚你围着皇宫跑十圈。”
李福嘴角一后,围着皇宫跑十圈,秦佐这半个月就不用睡觉了。
秦佐身子立刻一颤,马上变地冷如冰山,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属下见过主子,主子安好,属下也安好,不用围着皇宫跑。”
“说。”元佑帝怒道。
秦佐于是就把沈清雅来找顾瑾茜,顾瑾茜上了马车,俩人在马车上嘀嘀咕咕地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
说完后,秦佐和李福就感觉自己进入了冰天雪地里,瞬间冻得失去了知觉。
半晌后,元佑帝幽幽一声,“说朕,是小身板?扛不住?”
而马车上的俩位娇娇女还不知道自己惹下了多大的祸事,又聊了会儿,顾瑾茜下了车,沈清雅的马车嘚嘚嘚地离开了国公府,朝镇北侯府回去。
刚到门口,就见祖母庄子上的大管事的长子骑着马跑过来,见是沈清雅的马车连忙下马过来跪下请了安后道,“回禀大姑娘,田家庄子上来人,说田老太太生病,请大姑娘去探望。老夫人怕是糊弄着想要大姑娘回去,对大姑娘不好。
可若是真的,大姑娘没有去,又对大姑娘名声不好听,于是让奴才跟着佩红姨去了田家庄子上,佩红姨亲自进屋探望了田家老太太,田老太太果真是病了,老夫人这才让奴才来城里知会大姑娘,让大姑娘去看望田老太太。”
沈清雅想了想,无奈之下,还是出城去了田家庄子上。
沈清雅进了外祖母的卧房里,躺在床上的田老太太爬起来下了床,就给沈清雅跪下来,“雅姐儿,外祖母求你去救救你大舅舅一家吧。”
“大舅一家怎么啦?”沈清雅一边问一边快步上前搀扶田老太太,可田老太太却抓住沈清雅的手,用劲地掐着,疼地沈清雅一把甩开田老太太。
“外祖母,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田老太太就放声大哭起来,“一个时辰前,你大舅舅一家子被关在刑部大牢了,雅姐儿啊,看在外祖母素日里疼你的份上,就去救救你大舅舅和你表哥吧。”
沈清雅震愕了下,随后心里高兴起来,真是报应,活该,不过,脸面却没有露出丝毫来。
“外祖母高看我了,大舅舅一家既已关进了刑部大牢,就说明犯下了大罪,我一闺阁女子哪里来的能耐去就他们。”
田老太太抬起头,眸子里闪着狰狞的恨意,“你父亲是手里握有几十万兵权的镇北侯爷,你是镇北侯唯一的嫡女,只要你去求,又怎么能求不到,还有那顾二姑娘,和你是手帕交,她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们俩联合起来,怎么可能求不到恩典赦免你大舅舅一家。”
“外祖母说话这般中气十足,想必身子骨不错。清雅今日抄写了多半日的经书,着实有些疲乏了,就想下去歇息去了,晚膳时,再过来陪外祖母用。”说着转身就要走。
一个茶盏扔在了身后,“这就是侯府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连基本的孝道也不要了?难怪皇上不选你。如果现在再传出你忤逆不孝的名声来,京城里哪家高门大户还会和你议亲,你这辈子还怎么嫁人?”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着疼她的亲亲的外祖母,内里足足地是个蛇蝎心肠。
“那外祖母就出去传吧,我原本就没有想过嫁人,若是因为外祖母这样子帮着清雅,那清雅可是要好好谢谢外祖母。”
“你---”
沈清雅出了卧房,大丫鬟雪柳恨声道,“老太太哪里像是病重的样子,佩红姨到底是怎么探得病。”
沈清雅淡淡道,“佩红姨哪里有外祖母的本事。”外祖母想要骗她回去,没有做不到的。
“姑娘,要住下吗?奴婢不想您住下来,万一……”飘絮低声道,上回的事情直到现在飘絮还心有余悸。
“我现在不是秀女,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沈清雅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后,换上衣服,窝在大炕上,看着外面,心里很放松,因为她终于不用进宫去了。
不进宫,就不用和茜儿妹妹争宠了,她和茜儿妹妹的情意就是一辈子的。
不进宫,她的心里就还是完整的,干净的,她想怎么想他,就能怎么想,不用担心愧疚,不用觉得羞耻。
轰隆隆---
一道炸雷响起来,紧接着一道闪电滑过。
乌云快速地堆积过来,片息,就黑沉下来,像是夜晚了。
雪柳连忙跑进来,“姑娘,要下雨了,姑娘幸亏没有离开庄子返回去,不然半道上就要淋雨了,姑娘风寒才刚好,若是再淋了雨,那可就大麻烦了。”
雪柳的话刚落下,哗啦啦地大雨就下了起来。
雪柳连忙上来炕,关上了窗户,
飘絮也跑了进来,抖抖身上,“好大的雨,说下就下,一声招呼都不大,姑娘幸亏没有听奴婢的话离开庄子返回去,不然半道上就这雨,马车也挡不住,姑娘风寒才刚好,若是再淋了雨,那可就大麻烦了。”
沈清雅和雪柳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飘絮看着俩人问道,“姑娘和雪柳笑什么?莫非奴婢说错话了?”
沈清雅道,“雪柳刚才进来,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就像是事前商量好的。”
飘雪一怔,随后就也笑了起来,“回姑娘,奴婢和雪柳这是心有灵犀,奴婢想,下辈子,说不定能做夫妻。”
雪柳的脸倏地红起来,嗔怒道,“谁和你做夫妻,下辈子,我还要给姑娘做丫鬟,还是大丫鬟。”
飘絮努努嘴,“那我就做下辈子的姑娘的姑爷身边的长随,到时候就求姑娘和姑爷,把你许配给我,我和你不就做夫妻了。”
雪柳的脸红地更厉害了,直接朝飘絮扑过来,“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这张嘴,让你再也说不来胡话。”
“我就说,我就说。”飘絮边说笑边躲着雪柳,俩人嬉闹着。
沈清雅淡淡地笑着看着俩人。
雪柳和飘絮都已经十八岁了,再有二年就该放出去婚配了。
俩人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她了,她没有亲姐妹,因此对雪柳和飘絮就如亲姐妹一般,要放出去,真的是舍不得。
突然,外面响起来一阵脚步声,片息功夫到了门前,告诉禀告道,“表姑娘,秦王来庄子上避雨,田管事吩咐奴婢来知会姑娘一声。”
秦王?
沈清雅心里倏地一颤,他怎么会来了田家庄上?
忽地,沈清雅脑海里闪现出陈六来,难道是来抓陈六的?
这么一想,沈清雅有些害怕,因她和陈六有过一次冲突。
半年前,她在朝阳大街上遇见陈六,因她很少出府们,也就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见她穿着朴素,陈六以为就是个一般闺秀,因此被陈六调戏了几句。
恰好哥哥和几个朋友也上了朝阳大街,被哥哥撞上,陈六就被哥哥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哥哥每次遇见陈六,俩人都会起冲突。
若是今个儿陈六逃跑道这附近,一旦被他知晓自己在这个庄子上,他万一起了报复之心,进了庄子里,自己便是不死,碍于清白名声也的去死了。
她不能呆在这个庄子上。
心念一起,人就起了声,连忙叫喊雪柳,“快,给我换上衣服,我要去见秦王。”
雪柳和飘絮眼目一对,闪出一抹惊喜来。
秦王爷那可是京城闺秀最喜欢最想嫁的人,每每在街面上走动,闺秀们都会含羞带怯地给秦王爷扔香囊锦帕,想着引起秦王的注目来,期望得到青睐。
没想到今个儿来了田家庄上。
只是,姑娘就只有贸贸然地去见王爷,若是传扬出去,姑娘名声就坏了,还怎么嫁人。
于是俩人一起拽住沈清雅,齐声道,“姑娘,您不能去,庄子上人多嘴杂的,一旦……姑娘可怎么办?”
沈清雅就把自己猜测的关于陈六的事情说给俩人听,“……我想跟着王爷回京城去,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俩人一听,连忙松开沈清雅,雪柳心里着急道,“好,听姑娘的,只是这会子雨太大,根本出不去,稍等上会子,等雨势小一些了,姑娘再过去见王爷。”
沈清雅听着外面的雨声,的确是不好过去,便是有遮雨的蓑衣,有抄手游廊,然一路走过去,衣裳也会湿一半儿。
衣装不雅,名声也就保不住了。
沈清雅不得已只要等着雨势小一些再。
心急火燎地等了约摸两刻钟时间,雨小了下来。
沈清雅催促雪柳和飘絮给她找来遮雨的蓑衣和斗笠,换上后,就急匆匆地去了前院。
雨也在她倒了前院时,基本上停了下来,依稀还有点零星小雨滴落下来,打在斗笠上的,清脆的一点响动。
秦王刚好也走出了门房边上的待客厢房。
沈清雅的心像是被冲撞了一下似地,疼疼地,有了一瞬间的窒息。
几年不见,秦王越发丰神俊朗,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高大,器宇轩昂。
秦王也看着沈清雅,尽管穿着遮雨的蓑衣,却遮掩不住满身的风华,如傲雪的红梅,又如骨节气概的青竹。
如果皇兄不曾在选秀前遇见顾二姑娘,那沈大姑娘会不会入了皇兄的眼?
如果是那样,那自己恳请赐婚圣旨,想必皇兄会答应他的。
可人生中哪有如果。
秦王就哑然失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