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笛子吹地相当不错。
但大燕朝里,吹笛的都是男子,不管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女,还是小门小户里的闺秀,无人学吹笛。
若是她在此刻吹了笛,便就是独树一帜,太给人留下印象了,所以,她选了画画。
默默无语地画一幅不好也不出奇的画,任凭是谁也说不出她这是在应付差事,毕竟她在太原府时,没有很好地学习。
没有倾城的容貌,也没有出奇的才艺,落选,也就顺理成章,毫无破绽。
牡丹阁前面建造了一个表演台,低于牡丹阁,高于秀女们坐的位置。
一个宫女快步走到表演台前,把手里的序号牌递给台上站着的一位官员,之后官员高声叫喊出安远侯府宋乐媗的名字。
秀女们都微微动了动,看见婉华郡主时,还以为她会是第一个出场,毕竟她的身份最为尊贵,礼部抽取序号牌也完全可以做主,吧第一个留给她,却没想到竟然是宋乐媗第一个出场。
无论什么宴会,第一个出场的总是会占尽好处,毕竟所有人都是精神抖擞的,更何况这是皇上选妃,秀女这么多,皇上不会看完所有的秀女,所以,出场顺序便最为关键。
宋乐媗离开座位袅袅婷婷地朝着表演台走上去,伺候她的宫女怀里抱着罩着包裹的乐器跟随在后。
傅云雪微微蹙眉,低声道,“宋乐媗一向弹奏的是古筝,可看那宫女怀抱的乐器像是瑶琴?”
果然,宫女褪去乐器上的罩子,乐器是瑶琴。
“她什么时候改学瑶琴了?”傅云雪再次道。
周雅妩冷斥一声,“宋乐媗定是冲着沈大姑娘去的。”
顾瑾茜知晓沈清雅的瑶琴技艺很少不凡,但天外有人,同样的乐器,若是再奏了同样的曲目,若是琴艺一样的话,那么先演奏的绝对占尽便宜。
宋乐媗敢用瑶琴,就说明她的琴艺不会低于沈清雅,如果她真的是冲着沈清雅来地,那她也一定选了沈清雅所要演奏的曲目。
只是她忘记问沈清雅,她演奏的曲目是什么。
宋乐媗朝着牡丹阁上的帝后屈膝行礼,“臣女宋氏乐媗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臣女祝愿皇上江山永固,祝愿皇后娘娘年貌永存。”
元佑帝没有说话,魏皇后柔婉微笑地说了声平身。
宋乐媗缓缓起身后,轻抬莲步走到案几前,坐下来,举手投足间,尽是淑女风范,嘴角间弯起一个自信的笑容,然后,抬手拨弦。
曲调轻缓悠扬,如清泉滴露,如清风佛面,在这四月天季间,令人心旷神怡,幽幽陶醉。
顾瑾茜就算不懂古乐,也听得出来宋乐媗的琴艺极佳,可见是下过苦功的。
“傅姐姐,这曲目名字叫什么?”顾瑾茜问道。
“前朝名曲《上善若水》。”傅云雪回道。
这四个字的意思,顾瑾茜当然是知道的。
上善若水,语出《老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意思是:至高的品行像水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不与世人一般见识,不与世人争一时之长短,做到至柔却能容天下的胸襟和气度。
“果然存着歹毒的心思,只奏瑶琴尚可说,毕竟闺秀们大多数都是演奏瑶琴的,可演奏此曲,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大燕京城里的闺秀谁不知道,此曲是沈姐姐演奏的最好,这是太后娘娘赞誉过的,只要沈姐姐在场,就无人演奏此曲。此曲其中含义有谁不知,她在此时奏出,恰恰侮辱了此曲。”傅云雪冷声道。
就听见坐在后面的尚思懿也幽幽道,“太后娘娘此生最是喜爱这首曲目,太后娘娘自己更是善弹此曲,幸好太后她老人家今日未来,不然,听了后,心里定会难过。”
顾瑾茜听了,心里倒是松弛下来,宋乐媗此举,倒是解了沈清雅的困扰,不然,沈清雅怕是不得不继续演奏此曲了。
沈清雅没有进宫的念头,所以不会去博取出彩,可此曲她得过太后娘娘的赞誉,若是她在选秀场上不演奏此曲,很是不妥,不管太后娘娘来与不来。可宋乐媗奏了此曲,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换掉曲目。
坐在另一处的沈清雅面色淡然,毫无恼怒之色,她的确是解了困扰,轮到她时,她可以换一个曲目演奏了。
其实,上一次演奏此曲,也是被人设计了,才不得不演奏,就是想让她出丑,再被太后娘娘申斥。
却不料成就了她成了此曲的独人。
平心而论,宋乐媗演奏的不差于她,细微处,更是好过于她。沈清雅心里很是高兴,她巴不得宋乐媗超过她,把她比下去,如果因此她入不了皇上眼,不用进宫,她更是会感激她。
曲罢,宋乐媗起身,站在一旁,等候旨意。
魏皇后笑道,“皇上,您觉得如何?”
元佑帝的眸子并未看向皇后,语出冷然道,“朕不懂音律,听不出好不好,还是听元大师的评判吧。”
魏皇后脸色微变了下,很快就又柔笑起来,“皇上谦虚了。”便就停口不再说下去。
坐在前排的五人互相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后,坐在中间的元大师刷刷地在纸张上写了几下,然后拿起来递给站在后面的小太监。
小太监接过纸张,连忙弓腰递给站在元佑帝身后右边的太监大总管李福。
李福右手接过纸张,左手佛尘一甩搁在右手的胳膊弯上,双手捧着纸张,弓腰递给元佑帝。
元佑帝没有接,只淡声吩咐道,“给皇后看吧。”
李福就又弓腰递给魏皇后。
魏皇后接过来看过后,再次抬起笑意冉冉的眸子望向高座上的元佑帝,“皇上,元大师的评语甚是中肯,臣妾虽不大懂,倒也觉得甚是好听,听着时,满心的安然静怡,心态悠然呢。”
元佑帝便道,“既然皇后觉得心态愉悦,那就留吧。”
李福走出来,站在楼阁最前面,高声宣道,“安远侯府宋乐媗,留。”
宋乐媗激动地跪在地上,“臣女宋乐媗,拜谢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表演台旁边站守的一位宫女姑姑,手托着一个青花瓷盘,走到宋乐媗身边,把盘子上的一朵芙蓉花拿起来,插在宋乐媗发髻上,退后两步,屈膝行礼道,“恭喜宋大姑娘。”
虽说还有一道容貌验检,可宋乐媗认定自己的容颜绝对过得了验检,入宫,做贵人,乃万分妥帖了。
于是想起之前,因为沈清雅,她在三个低下的宫女面前伏低做小的事情,她昂起背来,得意洋洋地朝着沈清雅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