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扶苏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完侍女的哭诉,他柔声道:“既然这是他们的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好了。”
第一顿饭吃得很不好。
陈锐煮的是粟米饭。
虽然带着米字,可是跟真正的米饭差的太远,难以下咽,吃的菜也只有水煮青菜。
吃饭间隙,陈锐找到扶苏。
扶苏赶紧放下碗筷站起身,陈锐说,这里而没那么多规矩,你端着碗吃吧。
我们都是这样吃的。
扶苏扭头看去,只间上千人如猪一样吃饭,他们都端着自己的碗,互相之间互相说话,有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他默默端起自己的碗。
陈锐蹲下,扶苏也跟着默默学。
陈锐边吃边说:“你爹让你来,是为了让你学点东西。我能教你的东西很多,但我觉得你最缺乏的还不是知识,而是生活常识。
所以从今天开始,什么劳动你都要参与。等到这个作坊建起来后,你也要跟着去作坊干活。你得从最低端的做起。还有你的仆人,约束好他们。
在这儿他们跟你也没什么区别,干活给饭吃。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扶苏默默消化他的话语,这是他上的最生动的一课。
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最重要运行法则。
时间是八月初八,夏天的末尾,秋天的发稍上。
扶苏很难适应这里的生活。
毕竟他没有侍女可以使唤,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要自己穿衣服。
繁杂而又高贵的衣服成了累赘。
他也选择跟陈锐一样的简单衣服。
头发打理很困难,他选择剪成齐肩。
吃饭他要自己动手,细嚼慢咽没了,干了一天的活他真的很饿,而且永远处于吃不饱的状态,他变瘦了,可是身体跟着也轻松很多。
夜里有很多蚊子,嗡嗡叫,他学其他的办法,用艾草熏,熏完再睡。他学会用镰刀,用锄头,他已经能轻松完成一天工作。
他的仆人们也都各自有活干。
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一直都不明白陈锐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石头粉末,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
陈锐不说,他也不知道。
几天后陈锐把他叫走,带他去另外一处工地。
“现在,你要用这些模子,把泥放进去摊平。”
“这是要做什么?”
“烧砖。”
陈锐组建了个六十个人的小队,他们在一处图丘前停步,这里就是他们日后要工作的地方。
他们需要首先挖土,然后和泥,然后做成坯,再烧成砖。
土丘很高大,足有三四丈那么高。
扶苏第一天就被分配到挖土环节。
他需要将土挖出来,倒进独轮车斗,他们共分为两组,一组人负责挖,一组人负责推,累了就换。
跟扶苏搭档的是个十六岁的小孩。
他说他叫小黑。
因为他长得黑,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字,他没有姓氏,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扶苏很喜欢他,因为他爱笑。
扶苏挖了不到半个时辰,累得不行。小黑道:“赵哥,我来挖。”
“好你来。”
小黑挖了半个时辰,两个人轮换。接着他们开始做泥坯。这个活可不轻松,他们要做成千上万块。扶苏的腰都快断了。
下工后,扶苏找到陈锐,两个蹲地上吃饭,这种姿势他已经很娴熟。
“烧这么多砖做什么?”扶苏仰头,咽下粟米饭,他看到晚霞挂天上,美丽极了。
“我要造纸。”
“纸是什么?”
“书写道具。”
“奥。”
陈锐忽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扶苏:“你认字吧?”
“认得。”
“嗯,那就好,认字就好办,会写隶书吗?”
“会。”
这些繁杂的劳动持续了十多天。
扶苏好奇问过这些人能得到什么。
陈锐摇摇头,说什么也得不到,他们在这十几天里能吃饱饭,仅此而已。
扶苏十分震惊,他说,难道他们就没钱吗?那他们回去后靠什么养活自己?
“种地。”
他们是农民,是县尊招揽的劳役,劳役结束他们仍然要种地。
这是扶苏受到最大的冲击。
繁杂的劳动结束了,他们也该回家。
陈锐已经没办法拿出更多粮食送给他们,只能遗憾地将他们送走。
但属于桃花村的人的劳动才刚刚开始。他
们把砖坯放进窑里烧,烧成红彤彤的砖。
然后一点点拉到工地,中间三个硕大无比的坑里。
他们用红砖加水泥砌墙,垒成池子。
扶苏充满成就感。盖了两天池子垒完,抹上水泥。
再等两天,水泥变得如同石头一样坚硬。
陈锐带着扶苏,检查这些池子。
扶苏很震惊,他不信邪,用手使劲搓,完全搓不动。
在陈锐没有看到的地方,他又开始用砖头砸水泥。
仍旧砸不动。
水泥这神奇的属性惊得他目瞪口呆,他不得不承认,用这个盖房子,会很牢固。
池子检查完,陈锐说可以开始进水了。
大量的竹子被砍回来。
他们把竹子劈开,泡进水里。
造纸作坊开始忙碌了。
在这里忙碌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小孩,只有几个成年人,因为他们马上要开始种秋。
他们还有大片荒地需要开采。挨着洛水附近有条河沟,陈锐看中那里,要求芈庸送给他。
连同附近几百亩土地全都划给桃花村。
造纸作坊喧闹而又气味难闻,扶苏被安排每天劈竹子,简单的活每天重复都是个巨大的难题。
劈好的竹子被送进水池。等过几天他们又把竹子捞出来,可是打浆。
扶苏非常好奇地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什么。
他发现陈锐经常去找墨冠,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什么,好像是关于早造纸作坊的事儿。
造纸需要好几天。
这天忙完陈锐把扶苏叫来,“走吧,我来给你们上课。”
“上课?上什么课?”
扶苏发现不只是他,还有墨冠,陈锐说,之前忘记告诉你,这位是墨家巨子。你跟他学的不同。先给他上课。
他发现,陈锐讲的课他一点都听不懂。如听天书。墨冠反倒是很兴奋。
他听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