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怎么来这么晚?”军营库房门口陈二搓着手对来人道,“快点,冻死了。”
来人一身军装盔甲,三角眼里透着荤光:“陈哥莫急,咱们这些天不都是夜里才开始往外出货的嘛。”
“这才子时,已经比前天早一刻钟呢。”
陈二懒得搭理他,他跺着脚埋怨:“虽然已经入春了,可这夜里冻人得很。”
“你快着些,人家钱三每次过来拿货的时候可比你早,速度也比你快。”
来人嗤了一声,招呼着手下二三十个穿着小兵模样的人进了库房搬东西。
这些人很有默契,分工明确,除了搬东西外一句话都不说,不到半个时辰推过来的空车便堆得老高。
陈二看着那些做工精良的弓箭长矛,小声道:“这几趟拿得也忒多了。”
“弄得我白天做账都得做好久。”
来人道:“没办法,前些天不是耽误了小半个月嘛,得补上啊。”
“再说了听说那边要起事了,需求量大。”
陈二闻言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自己快到离开军营的时间了。
这几年来从他手里流出去的军资战马不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面犬戎人的实力。
一旦开战,莫家军这边会彻底溃败的。
“快走罢。”陈二见他们搬完,锁上了库房门准备带他们离开。
就在一行人刚走到军营门口时,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
“谢副将。”陈二熟练地打着招呼。
自打前些天这个睿王爷进了军营当副将后,有时候夜里会出来转一转。
但仅限于转转,才开始几次陈二也担心害怕得很。
后来发现谢辰瑾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做个样子晃晃便安了心。
同时对莫家军更加失望了一分。
莫家军没救了,秋风镇没救了!
“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谢辰瑾状似不经意问。
陈二微侧身将身后的车架挡住,敷衍道:“这些个兵器长久没用,生锈了,莫厚副将说抽空拿出去重新打一批。”
他知道莫厚与这个谢副将不对付,两人入军营前几天成天打架。
最近几日莫厚好像回莫家住了,这两人打架的次数少了些。
虽说没怎么见到二人打架了,但这仇怕是还在的。
所以每次陈二遇到什么问题就说是莫厚吩咐的,谢辰瑾也都相信了。
“哦,原来是莫厚副将的命令。”谢辰瑾轻飘飘道。
陈二带着笑:“对的对的。”
显然这次这位副将还是相信了。
“谢副将,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出去了。”陈二说着准备带人继续往外走。
这些天他们就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谢辰瑾眼皮子底下把所有东西都运出军营的。
“谁说是我吩咐的?!”
还没等他迈出步子,又一道声音响起,陈二定定看着从侧后方出现的人愣住了。
莫厚,他这几天不是没在军营吗,据说是回去住了,怎么突然又从营子出来了?
陈二慌了神:“这……”
“莫厚副将……”
莫厚走到车架旁,指着那些齐齐整整明光铮亮的长矛,厉声道:“我何时说过这批武器有问题?”
“何时说它们生锈了,需要拿出去融了再打?!”
“陈二,如果我没记错,这一批武器是两个月前才从兵部批购下放的罢。”
“怎么,这才两个月就生锈了?”
陈二冷汗淋漓,“许是……天气寒冷……雪水多,春天……春雨多……就……”
他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而他身后过来提货的人早已瞅准时机悄悄退到了人群后,准备随时趁乱逃跑。
“原来兵部特定的兵器这样不经用?雨水多一些便会生锈?!”
“那我便来试试看,这武器到底有没有生锈!”
莫厚随顺拿起一柄长缨枪挥到陈二眼前。
陈二本就在惊惧当中,此时眼前划过一道铁器寒光登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不是我!是他们!”
他往后一指,那黑衣人已然不见。
谢辰瑾看着夜色里的几个猫着身子的黑影,吹了声口哨:“想逃?”
口哨声起,军营旁立马亮起一排火把。
不知何时,有人早已把军营包围了起来。
陈二与来人见已无回旋之地,迅速求饶两人相互推脱着罪行。
莫厚上前询问了几句,两人皆守口如瓶,只说自己是为了中饱私囊才动了歪心思。
根本没有把毕元堂和曲里等人供出来。
也不知他们是当真不知,只是其中的跑腿还是真在维护着毕元堂等人。
谢辰瑾道:“看住他们别让他们死了便好,其他的,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陈二心道不妙,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赶紧给毕元堂送个信。
这里是秋叶府,是毕元堂的天下,谢辰瑾一个外来王爷没有什么能耐与他斗的。
只是陈二不知,在他这般思忖时,秋风镇的一个密室里曲里正在给圆沙和毕元堂写信。
要求他们二人有空后,相约个时间把这一年的账务给清一清。
等信写完,盖上曲里私印被送出去后,他匍匐爬到江晚宁脚边,朝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解药……解药……”
江晚宁从荷包里拿出一枚药递到他手中。
曲里颤抖着手服下后,面色才好了些。
当初救他时,江晚宁便听从谢辰瑾的建议,并没有给他解完体内的毒,而是留了些。
虽然她不知道那些毒是什么,但她的血清是万能的,是能针对任何毒素的。
只是没想到,这剩余的毒发作起来竟与五福散差不多。
让人对她手里的解药上瘾,有依赖。
而这种药物依赖也成了谢辰瑾掌控曲里的手段。
“无耻无耻。”服下解药后曲里瞪着江晚宁,“从未见过有你们这样救人的。”
江晚宁静静地坐在旁边,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法激怒她半分。
这种两国交接的事得交给谢辰瑾,他在这方面杀人诛心很厉害。
不过多时,处理完军营陈二的谢辰瑾回来了。
江晚宁见他神色便知事情完美完成,心放下了一半。
她斜了曲里一眼,努努嘴:“这小伙子说咱俩无耻,救人还要留一手要挟他。”
谢辰瑾也不恼,他走到曲里身边,沉声道:“若我们二人救活了你,而你却牟足心力的挖空莫家军。”
“那你与那毒蛇有何区别?我们与卖国贼有何区别?”
曲里别过头不理他,哼道:“成王败寇罢了,犬戎早晚会与大凉有一战。”
“不窟早晚会称霸大凉!”
“嘶,你倒对你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忠心。”谢辰瑾笑笑,“那你可知那日是谁刺杀你,又给你下毒的么。”
曲里白着眼:“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么,大凉睿王!”
“你早已查出我的身份,找人杀我然后再施手相救,为的就是要我感恩你,为你臣服,为你效劳,挑拨我与犬戎的关系。”
江晚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脑洞挺大。”
谢辰瑾亦跟着笑:“是挺大的,我若想拉拢你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既然你还被蒙在鼓里,那我们就好心告诉你一声,那日派人刺杀你给你下毒的,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大哥犬戎大王子不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