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敢隐瞒,“老爷沐休一般都会去找夫人,如今夫人回了娘家,暂时,额……”
“暂时合离了,老爷的意思是想接夫人回府,小小姐也还一直住在章家外祖处,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想接回来,往后好生过日子。”
“小少爷因为老爷和夫人关系,年纪小小便老少持重,兄妹俩能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说到此处,管家也不由动容。
“老奴是老爷年轻时便跟着的,一路看着成家,分分合合,也实在不忍。”
裴敬想了想,顺势提出,“不知可否见一下朱少爷。”
管家看了看二人,随后点头,“少爷不爱见人,平素都在自己院中读书。”
裴敬朝顾大人轻点了一下头,跟着管家叫来的小厮一路去了后院。
沿途走去,府中家仆不多,丫鬟也少,朱府并不大,三进小院。
“你是朱明林?”裴敬看向房中端坐笔直,正在看书的孩子。
十八岁模样,眉眼与鲁雪七八分相似,清秀漂亮,一身白色衣裳,面无表情。
朱明林转头看了过来,“漂亮姐姐,是送我娘尸骨过来的吗?”
裴敬一怔,瞳孔微张,“你知道什么?”
“我爹昨天夜里回来了一趟,我在睡觉,他摇醒了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我拼凑出来了,大概是说,我娘不要我们了。”
朱明林顿了顿,指向身上衣服,“我今天特意换的白色,我爹说,我娘已经死了,埋在了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是不是我爹杀了我娘?你们送我娘尸骨回来的吗?”
裴敬看向七八岁男孩,一身白衣,语气平静的说出这番话震惊的不能自已。
“你爹昨日告诉你的?”
朱明林放下手中书,看向震惊不已蹲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姐姐。
想了想,摇头,“没有,他说的乱七八糟的,我是根据他说的猜到的。”
“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你若看到了我爹,麻烦姐姐帮我告诉我爹。”
“……”裴敬大受震撼。
怔怔的点了点头,再看这还是还是幼童,不由心疼了几分。
本该是天真活泼的年纪沉稳的跟小大人似的,谁知道他内心经历过什么才能平静说出这种话。
“我是裴敬,你可以叫我裴姐姐,在皇城司当差,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寻我。”裴敬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么小,经历的却那么多,裴敬起身抱了抱朱明林,“好孩子,别怕,你娘亲的尸首你外祖已经带回去了。”
朱明林皱眉,以为自己抗拒她的靠近,但接触到温暖的怀抱还是没有推开。
跟娘亲的怀抱有些像,她虽然跟父亲关系不好,但每次见自己,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总会笑眯眯抱自己。
她说自己做营生,也有钱了,总给自己亲手缝很多衣服,父亲跟个木头似的,经常惹她生气,动不动许久见不到。
这个姐姐的怀抱跟娘亲的有些像。
忍回去眼泪,朱明林面无表情,“放开我,我没事。”
裴敬松开小家伙,尴尬后退一步,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揉了揉他脑袋,“是个坚强的小男子汉。”
“姑娘,大人喊你。”门外小厮敲门朝裴敬一礼。
裴敬点头,看向一脸倔强的小男孩,“我走了。”
朱明林点了一下头,再次拿起桌上没看完的书册。
坐在马车上,裴敬的眉头就没放松过,“你负责查案,那些东西不在你管辖范围之类。”
顾桓拿出花饼给裴敬递了过去,知晓她是担心孩子小,“回去会发告示缉拿朱安,不出意外的话,这孩子会送回鲁家教养。”
“朱安乃鲁家远亲,父亲与鲁计文有恩,早年病逝,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八九岁时母亲为她学堂读书熬夜浆洗最终病死,之后便是亲属家寄人篱下过了三四年,被鲁计文打探到接回鲁家这才逐渐正常。”
“……”家世坎坷。
“案子基本明朗了,回去再看锦春那边的线索,但目前属朱安嫌疑最大。”
裴敬点头,吃着花饼,也感觉没之前可口了,再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果然心情不好也能影响进食。
白午今看向燃烧的火炉,声音带着冷意,“应该没有差错吧?”
白风点头,“大公子那里已经知晓了,他或许会去求证,依照属下对大公子了解,定然会联系那位,那位行事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一人,不会出问题。”
白午今叹气,“出问题也查不到此处便可,白氏一族不能在我手上出问题,亭之有能力带白氏一族自保甚至更上一层,适当绊子可做历练,此时不能有任何软肋,心软不得。”
白风躬身,“家主说的是,少主他日会理解家主的。”
“顾大人。”徐榻拱手一礼。
裴敬回礼,“驸马都尉。”
徐榻浅笑,“这就是裴仵作吧?今日一见,姿色更甚从前。”
裴敬皱眉,回了一礼,“都尉大人。”
“不知驸马都尉拦下马车意欲何为?”顾桓掀起马车帘子看向徐榻。
徐榻收回余光看向顾桓,“今日公主府进了盗贼,没有抓住,难得碰到皇城司尤其是顾大人,这才拦下,提醒一二,近来汴都似乎不甚太平。”
顾桓放下帘子,挥手,“嗯,都尉若无事便回吧,皇城司查案,忙的紧,没空!”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皱眉看向顾大人,“大人,这驸马都尉是何意?”
总不沉特意拦下马车提醒顾大人自家进了贼,特意说一声吧。
“不必理会。”顾桓递了包蜜饯过去。
裴敬伸手接过,低头吃东西,大人说不必管自己也就不操那份心了。
皇城司中,自己只负责查案,其他的自己知之甚少,还是安心吃东西吧,少操心。
回到皇城司,锦春已经回来了,听完,裴敬没有意外。
果不其然,尤远确实如邻里所述,母亲病重,鲁雪出事的时候其母当日下午也没了,忙着处理其母丧事,根本没时间作案。
听闻鲁雪已死,本就办丧事伤心过度的尤远再听噩耗直接昏死了过去。
接下来几日皇城司都在忙活着抓人,锁云期间回来过一趟,听闻案子,提出猜测,让带着画像,沿途询问排查,只要是活人总该有动向。
朱安母亲城外安葬,让锦春也顺着线索找找,没逗留太久,锁云火急火燎又赶了回去。
这段时间沐休,心思早就不在皇城司了,得了儿子正新鲜着。
转眼到了叶柯诗行刑的日子,裴敬备了针线,早早的收拾好跟顾大人告了半日假前去送一趟。
也说不上为什么,裴敬挺喜欢叶柯诗,像她自己说的,他们认识的太晚了,若早一些便好了。
但世间没有那么多的重来,裴敬到的时候,叶柯诗没有被押解出来。
今日行刑的有十几人,围观百姓不是特别多,毕竟是这种场景,有些吓人。
菜市口行刑本就是对百姓起威慑作用,时刻提醒世人,有罪之人逃脱不掉律法威严,善恶终有报。
裴敬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章曲意,不知是还在学院读书或是站在了其他处被人群遮挡。
当叶柯诗出来时,裴敬便看到了,叶柯诗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如同这午时的太阳,格外好看。
与前面行刑的人相反,可以看出来,叶柯诗在牢中没有收到虐待,衣裳干净,头发也是有过打理的。
恍惚中,人头落下,鲜红的颜色让裴敬一阵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散去,刑台上的尸体正在被刑部衙役处理。
回过神,裴敬赶紧冲了上去,亮出皇城司的腰牌,裴敬要到了叶柯诗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