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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一出现,原本脚行的人立马支楞起来了,原本站的松松散散的,现在全都走到他们老板身后了。

付宁看着这两边的人都抱着膀子,一股争勇斗狠的氛围开始蔓延,心里就开始突突上了。

杜大爷咧着嘴一乐,“行,果然来了!”

那边儿领头的在离他们二十米的地方一站,后面就有人抬着椅子过来了。

他大大咧咧往那儿一坐,把脚放在扶手上蹬起来,冲着他们一抬下巴,“赵老三,想抢地盘儿?也不问问你陈爷答不答应?!”

这边脚行的人还没说话,就让杜大爷给摁住了,“陈爷,他们是我找来的,不是抢什么地盘儿,就是给我们东家救个急,你多担待,我们干完就走,绝对不多待!”

那个姓陈的根本不抻这个茬儿,自顾自的说:“咱们码头有码头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插进来的,得按规矩来!”

说着,他一挥手,远远的有人抬着几个几个炉子过来了,在上面架了一口特别大的锅,开始往里一桶一桶的倒油。

这是要干什么?!

姓陈的咧开嘴露着一口的黄牙,用手一指,“甭废话,老规矩,抽死签吧!”

他这话音一落,赵老板这边的人都紧了紧腰带,把袖子一撸,“大哥,咱们谁也不是怂蛋,抽吧,抽着谁都认!”

杜大爷一伸手,把他们的签筒给抢过来了,“老赵,咱们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找你们来,不能再伤了你们的人,这事儿是我的!”

说着,他把身上的衣服都整理齐了,腰带紧一紧,头发拢一拢,对着同升脚行的人扬声说了一句,“再等会儿,油得烧得热热的才痛快!”

付宁听着这话,觉得自己腿有点儿发软,挪过去问老杜,“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看了他一眼,居然还能一笑,“码头上就这规矩,我早就想到了,你个小屁孩儿吓着了吧?早年间有抢码头的,两拨人抽死签钻油锅,死了七个才作数,希望今天就我一个吧!”

下油锅?!

付宁一把拦腰把老杜给抱住了,“大爷,大爷,咱们可是正经买卖啊!不能跟他们比这些个混混儿手段呐!”

他这一拦,脚行的人也过来拉老杜,非说得抽死签,生死看天。

那边那个姓陈的,本来看见杜大爷站出来了,脸上的笑模样也没了,脚也从椅子上放下来。

现在看见他们都拦着,又松松垮垮的靠回去了,还大声吩咐着,“多烧柴火,快点儿烧!”

查理和莱恩傻愣愣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挤成一团,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这边老杜把自己从付宁怀里脱出来,迈步就要往对面走,看见莱恩过来,扭头跟付宁说:“这傻大个儿心眼不赖,我不能白吃人家八、九年的馒头,一会儿等我走了,你跟他说,他们家馒头太硬!”

付宁看着他这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手上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油炸活人呐!这不可想象啊!

查理走过来叽里咕噜的问,付宁非常快速的把事情简略的一说,那个外国人看着已经开始冒烟了的油锅一脸呆滞。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莱恩,这个大个子听说对面的人要用油锅炸了老杜才让他们干活,当时就急了。

双手在大衣兜里一掏,居然掏出来两把枪!

他嘴里嗷呜的叫嚷着,对着天上“梆梆”放了两枪,就要往对面冲,查理拽了一下没拽住,在地下被他拖着走了好几步。

付宁把老杜推给赵老板,翻过身去又抓莱恩,这家伙什么情况?!

这是西部牛仔鬼上身吗?他添什么乱啊!

在旁人的帮助下,莱恩总算没冲过去,查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小腿就是一脚,“你冲什么?!还不去找巡警?!”

付宁合理怀疑他是想踹莱恩的屁股,无奈个儿矮只能踢到腿。

不过他这两枪还是起作用了,同升脚行的人本来都挺嚣张的,往那儿一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枪一响,气势立马下来了。

那边的陈老板一看莱恩往租界跑,从椅子上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姓赵的,咱们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了,拉上官面儿的人可是坏规矩了!”

去Nmd的规矩!都要炸活人了,还规矩呢?!

付宁忍这个家伙半天了,把查理拽过来挡在脚行前面,让他看住了这帮人,不许出人命。

他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恶狠狠的盯着姓陈的说:“你知道仨多俩少不?分的出轻重缓急不?”

抬手一指那货船,“知道这船上的货是谁家的吗?还在这儿挡横?要不是官府封印了,不好找人,才露不出来你呢!

就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将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说着这话,越过这帮混混往他们后面看,盛家那个管事的站的远远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场闹剧,双手在袖筒里一揣,就差一把瓜子了。

付宁磨了磨后槽牙,转身就奔新军的营盘跑。

刚才莱恩那两枪已经把他们惊动了,现在付宁往这边一跑,一排一排的枪口都对准了他。

付宁脚下一顿,不敢再跑了,一边走着一边喊“军爷”。

那个排长让左右把枪放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走过来。

“军爷,麻烦问一句,您这边有回信了吗?”

见人家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付宁咽了一口唾沫,开始忽悠。

“大人,我是想着啊,咱们这船货都是工具,对不对?”他在“工具”两个字上特意咬了重音。

“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一锤子买卖,咱们将来还得跟外国买,这洋行的人来来回回的就这么几个人,还都跟大喇叭似的,这回去一宣传,我怕您将来让管后勤的人埋怨!”

付宁又往前走了几步,压低了些声音继续说:“现在时局不稳,袁大人也回乡养病去了,盛家这小人才蹦跶起来,可咱们谁能说袁大人就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呢?!

现在不能再给大人找事儿了,您说呢?船上这批货标的是五金工具,可里面是什么,咱们心知肚明,真给捅出去了,也是麻烦!

所以,您看是不是不用那脚行的人,咱们自己把东西卸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省得有人嘴不严实。”

付宁叨叨叨说了这一大通,气都快接不上来了,那排长依然是一句话都没有。

还就这么不错眼珠的看着他,看得付宁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时一个小兵跑过来,趴在排长耳朵边上窃窃私语了几句,那排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付宁一眼。

“一班长,带人守着驻地,一会儿有人过来,剩下的人跟我上船,卸货!”

“是!”

听着这齐齐的一声喊,付宁的心咕咚一下就落回去了。

那个排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神情肃然,“我告诉你,我们卸货了,一会儿专人拉走,不用去什么仓库,但是这不是你巧舌如簧、巧言令色游说的成果,而是老子的军令到了!”

是、是、是,付宁一个劲儿的点头,您军令如山!您令行禁止!只要能把货卸了,让我说什么都行!

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二十多个大兵出现在码头上,本来吵吵嚷嚷的人全都没声儿了。

那个姓陈的本来斜倚在椅子里,这会儿跟弹簧似的一下子就蹦起来了,连带着后面的人都拉着椅子往后撤。

排长看了看赵家的脚行,又看了看一身混混儿装的同升脚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什么意思啊?大过年的跑这儿炸果子来了?”

“没有!没有!没有!”陈老板是一个劲儿的否认。

“袁大人的东西你们也惦记?看来前两年杀的不够啊!”

一听这话,混混们是彻底老实了,开始收拾东西要撤。

付宁看着新军上船卸货,心想这边儿是消停了,又看了看盛家管事的。

还有这一半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