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卿安!”
随着柳锦高高扬起的木棍,祝卿安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以背面对木棍,此时此刻,她最想的还是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破空而来的风声响起,这道声音很轻,可是被投掷而来的一柄短刃刀鞘,那刀鞘迎面砸在柳锦的手腕处。
“啊!”随着柳锦的一声痛呼,她握着的木棍掉落在地,她不由的捂着手腕,目光四处打探“是谁!站出来!”
“是老身!”一道苍老却蕴含着力量的声音响起。
众人都朝着梅园入口看去,就连祝卿安也不例外。
只见,一老妇人身着一身武人常见的利落青色长袍,长发被一根缎带束起,不施粉黛,也未佩钗环,眉眼凌厉中带着英气,缓缓走入梅园中。
“是边老夫人!”有人小声开口,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个老妇人的身份。
祝卿安看着一步步慢慢走来的边老夫人,她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其实是见过边老夫人的,但也只是数面之缘,若不是边靖昇的容貌和其母亲有五分相似,她怕是都认不出眼前之人。
“老身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对我忠义王府的嫡孙动手!”边老夫人就站在那,周身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身旁的嬷嬷将地上的刀鞘捡起,双手呈上。
边老夫人接过,将刀鞘合上,也遮掩了她别在腰间的短刃。这样远的距离,却能仅凭刀鞘就能精准打掉木棍,可见边老夫人的武功一如当年。
“边老夫人?”柳锦捂着手腕,看着突然出现的边老夫人,神色难看的很。
“就是你?想要害我儿媳,甚至想要害我的嫡孙?”边老夫人看了眼柳锦,那目光如同看什么垃圾,充满了不屑。
柳锦被边老夫人的目光看的下意识的垂下眉眼,可是瞬间柳锦又扬起脑袋来。
“边老夫人可不要被人给欺骗了,永福郡主这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忠义王的!边老夫人可不要给旁人养嫡孙才是!”柳锦意有所指。
她这是在隐隐告诉边老夫人,祝卿安的私生活不干净,也是在给边老夫人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老身的眼睛可比你明亮着,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张口闭口就是污蔑旁人,我看你这张嘴倒是不干净!”边老夫人怒目看向柳锦,说出的话更是丝毫不留情。
柳锦哪里被人这样说过,此时更是气的涨红了脸,可面前之人可是曾经陪着老忠义王上阵杀敌,就连先帝都要礼让三分的边老夫人,她只是个世家贵女,哪里可以和边老夫人争执。
“永福郡主,未婚先孕乃是不争的事实,若边老夫人包庇郡主,这让在座的贵女们如何看?”李悟站在柳锦身旁,看着已经尘埃落定的结果突然出现变数,心里愤恨的紧。
李悟觉着,若是今日放过了祝卿安,那么下一次还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她们怎么看,你们怎么看,关郡主何事?怎么?你们是永福郡主对姐妹还是永福郡主的孩子,还需要永福郡主来规范你们?”边老夫人直言道,语气快速充满攻击性。
此话一点道理都不讲,偏偏让人反驳不得,毕竟什么道德礼仪在边老夫人这里就是放狗屁。
当年她一介女子上战场,安城那些世家贵女不知骂了她多少,可她还不是照样如此,且那些嚼舌根的贵女们,她是听见一个打一个,后来谁都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只是吉日没挑选好,不然我忠义王府早就将永福郡主给迎入府!老身今日就把话撩在这了,若是谁再敢在背后编排老身的儿媳,老身手中的这柄短刃也是好久没见血了!”边老夫人摸了摸腰间的短刃,眼神比刀刃更加冰冷。
没有人敢怀疑边老夫人的话,毕竟自小他们就听过边老夫人的传奇,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你可清楚!”边老夫人突然拔出锃亮的匕首,匕首对准柳锦,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挥动匕首,没有人会怀疑。
柳锦刚刚的确打着旁的主意,她想要从这里离开后,就大肆宣扬祝卿安未婚有孕的事情,哪怕不能杀了祝卿安,也要毁了祝卿安。
柳锦看着已经快要触碰到自己面颊的匕首,吓的咽了咽唾沫,连忙点头。
“那么你呢!”边老夫人而后又将匕首对准李悟。
柳锦都不敢对上边老夫人,更何况是李悟呢,哪怕心有不甘,却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李悟点了点头,而后边老夫人又看向梅园里的众多贵女和公子,笑的一脸无畏坦然。
“诸位大可回去问问你们的父母,老身是个什么德行,什么事情都做的出!”边老夫人说完,而后将目光落在祝卿安身上。
祝卿安被边老夫人的目光看的不知所措,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和边老夫人相见的场景会是这样的。
自己不仅仅狼狈不堪,甚至还揣着人家儿子的骨肉,此时此刻,哪怕是淡然的祝卿安,也是不免有些心慌,甚至不知该如何解释。
边老夫人只是看了眼祝卿安,而后又看了眼周围的御林军。
“什么时候,御林军也可以随一个小姑娘肆意指使了?还是,今日御林军要与老身的护卫比划比划?”边老夫人看向一众御林军。
明明她的声音很淡,眼神甚至是很平静,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血雨腥风。
御林军头领,抬手朝着边老夫人行礼,而后一挥手,原先还耀武扬威的御林军,瞬间撤出梅园。
谁都没想到,身为陛下的亲卫,御林军对上边老夫人一个妇人,竟然这般胆怯。
只有钟意明白,她此时已经退到祝卿安身边,低声朝着祝卿安解释道“许姨身边的护卫,可是当年老忠义王的亲卫,就算是御林军对上,那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听了这话,祝卿安朝梅园院外站着的那些仆从瞧了眼,这些仆从瞧着朴实无华,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势,看似都只是个普通的仆从,却没想到有着如此的本事。
“可能走?”
解决了众人,边老夫人看着祝卿安询问。
“能!”祝卿安连忙回答,边老夫人说完就抬步朝外走去,祝卿安抬脚跟了上去。
五公主、祝白薇等人都留下,此事还需要五公主来敲打下众人才是,只有钟意巴巴的跟在身后。
一行人走出梅园,祝卿安紧紧握着手,不知该怎么开口,此时似乎自己说什么都是不妥的。
“许姨,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钟意走在祝卿安身边,伸手拍了拍祝卿安的胳膊,也搀扶着祝卿安的胳膊。
知晓祝卿安怀有身孕后,钟意生怕祝卿安有任何闪失,粗心大意的人也变得细心了些。
“难道靖昇没告诉过你们,老身冬日身子不适,在这里静养?”边老夫人说着,而后放缓了脚步。
她虽然不是年轻小姑娘,但年轻的时候上战场养成的习惯,走路步子很大也很快,钟意倒是跟得上,只是祝卿安本就体弱如今又怀有身孕,自然跟的吃力。
“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的性子,哪里会说这些!不过今日还好许姨您在,不然就真的糟糕了!”钟意说着,还是一脸的后怕。
她都不敢想,若是边靖昇回安城,发现祝卿安受伤,他的孩子出事,以边靖昇护短的性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呵,瞧你的本事是不是退步了!”边老夫人唬了眼钟意。
钟意忙干笑了声,自从父母过世后,是老忠义王和边老夫人养育了她,所以在钟意的心里,边老夫人就是她的亲人。
“我哪里能和许姨您相比啊!”钟意赔着笑,两人跟着边老夫人走出温泉行宫,而后来到边老夫人在这里暂住的别院。
入了屋,边老夫人落座后,有嬷嬷连忙端上热茶来。
“换成温奶吧!”边老夫人吩咐道,而后看向还干站在那里的两个姑娘,没好气道“还不坐,等着老身请你们?”
钟意连忙将祝卿安给牵着坐下,祝卿安坐的笔直,心下还是很紧张的,不知边老夫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因为之前遭遇过沈时新母亲的刁难,如今祝卿安对于男方母亲是有些头疼的,若是边老夫人对她有不满,她和边靖昇的关系怕是需要重新考虑。
“肚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边老夫人看向祝卿安,语气不算和缓温柔,但却是充满了关心。
“还好,未曾有不适的地方!”祝卿安连忙回答,此时的她坐在那里显得很乖巧。
“今日可是吓着了?”边老夫人继续询问,也是在此时嬷嬷端着温热的羊奶,轻轻放置在祝卿安身边。
“没有!”祝卿安回答,下意识的将羊奶端起,尝了口,意外的好喝,不仅仅没有任何膻,因为是和糖水一起熬制的,所以很甜,正好压制了她刚刚惊乱的情绪。
“倒是有几分玲瑶的风姿!”边老夫人嘴角这才隐隐有几分笑意。
此话一出,祝卿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询问“老夫人和姑母很熟悉?”
姑娘乃是太后,旁人提及姑母哪个不尊称一声太后娘娘,可边老夫人却直呼姑母的名讳,这可不是普通关系。
“想当年,我和玲瑶可是闺中密友,她以前可是个皮猴子,若不是入了东宫成为太子妃,她怕是也要随我一同上战场的!”
边老夫人提及好友,眉眼里都是回忆,神色也充满了温柔。
她当年一个女子不爱文爱武,多少人瞧不起她,只有玲瑶一直鼓励她。后来她能够上战场,也是玲瑶在背后默默支持,甚至在她身子骨不好时,也是玲瑶将她的儿子接入宫中,悉心教导。
她们两人的情谊,甚至不能用好友来形容。
祝卿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边老夫人和姑母还有着这一层关系。
“边老夫人,我...”祝卿安看着边老夫人,心里一直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却又觉着难以启齿。
她总不能告诉边老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您儿子的。
这世道,对于未婚有孕的女子向来是不耻的,哪怕她怀的是边靖昇的孩子,哪怕边老夫人与寻常女人不同,但祝卿安也不认为边老夫人会真的体谅自己。
或许在边老夫人眼里,自己就是那等不自爱的女子,或许她还会认为自己配不上她的儿子。
边老夫人摆摆手,似乎看出祝卿安的为难,未曾让祝卿安一个姑娘家来开口。
喝了口茶,边老夫人这才询问“你有孕这件事,靖昇可知?”
边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并不是个滥情管不住身体的人,他既然和祝卿安有肌肤之亲,定是喜欢极了面前这个姑娘。
且自己的儿子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子,按理说,若是儿子知晓人家姑娘怀了他的孩子,不论怎样,儿子都会将人娶回家,也会负起男人的责任,而不是任由人家一个姑娘忍受那些流言蜚语和为难。
若自己的儿子是那等没有担当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第一个人饶不了他。
“他,还不知晓!”祝卿安低声道,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自己理亏,之前是因为心里有顾虑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后是想要开口又被钟意打个岔子,然后边靖昇就离开安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原先祝卿安想着,等边靖昇回来再告诉边靖昇也不迟,却是没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何?”边老夫人有些不解,虽然眼前的祝卿安瞧不出孕相,但想必也不是一日两日,为何一直隐瞒着。
“靖昇好似...并不喜欢孩子!”祝卿安解释道。
此言一出,边老夫人突然狠狠拍了下桌案,桌上的茶盏都被拍的发出震颤的声音。
“混账!”边老夫人气的不轻,她看向眼前的祝卿安,伸手“你放心,有老身在,他定不敢做出糊涂事!这孩子,是老身的嫡孙,老身定会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