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没立储君。
九皇子最尊贵,但身子骨太差,即便能挺过来,估计也没继承大统的希望了。
目前,三皇子和八皇子希望最大,斗的也最厉害,四皇子是藏锋隐智,以静治动,七皇子母妃受宠,皇上爱屋及乌,机会也很大。”
“师兄,立储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况且皇上龙体康健,现在谈储君之位为时过早。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今日得宠,明日就有可能失宠,今日权柄在手,明日就有可能成为阶下囚,体弱多病之人,也未必不能生龙活虎。”
秦放点头道:“希望吧,嫡皇子还在,各方势力就明争暗斗,小动作不停。
若是九皇子能生龙活虎的,这场夺嫡大战,或许就能避免了。”
……
次日,云昭宴请秦放,翠花再次对秦放表达了歉意,秦放只对翠花的身体表达了关心,几人都没有再提起云家的事。
五日后,秦放回京。
翠花治病非常积极,少吃多餐,细嚼慢咽,一口生冷粗糙的东西都不碰,加上齐郎中和孙郎中的用心诊治,和云昭的用心照顾,病情很快好转。
半年后,云昭拗不过翠花的软磨硬泡,开始办理过所文书,并把治染膏的方法传给了马二牛。
马二牛都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昭昭,染膏的生意这么好,扇坊也这么红火,你为什么要走啊?
是被人欺负了吗?”
云昭摇头:“二叔,没人欺负我,理由我已经说过,我娘想回去看看。”
“家里都没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二叔,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该说的,里正都说过了。”
马二牛道:“挣钱的秘方,就这么给出去,不要了?”
云昭笑了笑:“不要了,给二叔了。”
马二牛用双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回来了。
我已经写了字据,家里的房子,地,以及所有的物品,全都送给二叔。
还有城里的染缸,二叔也抽空拉回来吧!”
马二牛突然扭过身去,泪水顺着手指的缝隙滑落,无声地哽咽起来。
铁柱知道后,跑到翠花跟前儿哇哇大哭,求大伯母不要走。
这两年,他不知道在大伯母家吃住过多少次,昭昭姐给他往书院送过多少吃的穿的,沐沐哥哥教过他多少次功课,这么好人,怎么突然要离开了呢?
翠花苦劝不下,最后被云沐叫到自己屋里呵斥了一顿,又连哄带骂的教训了半天,铁柱才止住悲声。
两个月后,云昭拿到了过所文书。
云昭问云沐:“沐沐,你真的不再想想吗?”
云沐无奈:“哥哥,有什么好想的,根本就不需要想。”
“可你明年就能参加院试了,夏老又对你这么好,我老觉得耽误了你,又拐跑了夏老的孙子。
西北苦寒,你留在这里,或许对你更好些。
我给你留一笔钱,足够你花用的,咱们以后也未必没有重逢的机会。”
“那哥哥舍得丢下我么?”
“当然舍不得,可是……”
“那不就得了,就算哥哥舍得,我也不会留下,我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姑姑。
哥哥别多想,想当夫子孙子的人多的是。
县令知道咱们快离开了,这几天老往夫子家跑,说他的小儿子和我差不多大,想送过来,给夫子铺纸研墨,当个书童。”
云昭疑惑:“书童?”
“就是个委婉的说法,不好意思直接说拜师呗。
夫子也没想过留下我,昨日还问我收拾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缺的,还说让祥叔送咱们去呢!”
“送咱们去?送到哪儿?”
“玉门关呀!
祥叔以前是当兵的,会功夫。
夫子把路线都给我说过了,从哪里走安全,哪个路段有危险,哪里有驿站,哪里有夫子的故人可以求助,夫子都给分析过了。
夫子还说,‘沐沐,你是男子汉,到了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云昭直觉眼眶发酸,“沐沐,我想去给夏老磕个头,咱们一起去吧!”
“嗯!”
夏承看到俩人进来,笑道:“来的正是时候,老夫正想找人去喊你们呢。
我让厨房准备了一桌菜,全是从你哪儿偷学来的,一会儿,你尝尝他们偷师偷的正不正宗,哪偷的不到位,你教教他们。
老夫的嘴被你给养馋了,一想到以后吃不上了,就想了这个妙招,也顾不得这么做合不合规矩了,哈哈。”
云沐道:“夫子,我说我们还会相见,就一定还会相见的。”
夏承道:“老夫才不信你的鬼话,先把厨艺偷手里再说。”
云昭低声道:“我这就去厨房,亲自给师傅们示范。”
夏承阻止道:“不用,天还早,老夫还有话没说呢。”
他拿出几封信,道:“我不白偷你的厨艺,这是写给沿途几个故人的信,他们都有官职,若遇到难处,就去求助,能解一时之急。”
云昭躬身接过,哑声道:“多谢先生。”
老头道:“老夫还有几句话嘱咐你们,江南才子顾允之被科举舞弊案牵连,流放到玉门关一带。
老夫看过他写的文章,此人非常有才华,若能寻得此人,可为沐沐授课。”
云沐脱口道:“流犯?”
云昭道:“先生说了是牵连,那他肯定是被连累的,此人的人品和才学必定不俗,不然先生不会推荐。”
夏承点头道:“顾允之是六年前江南乡试的案首,放榜几个月后,舞弊案被告发,顾允之和其他中举的举子去京里重考。
重考之时,考场上刀光闪闪,每名考生身后都站着两名武士,顾允之当时才十八岁,哪见过这种阵势,吓的两股战战,手抖的连笔都握不住。
结果,成绩可想而知,顾允之被判做舞弊,杖四十,家产罚没,流放三千里。”
云昭道:“真够冤的,顾允之是吃了岁数小,没见过世面的亏。”
夏承看向云沐:“沐沐,那地方找个一个有学问的人非常非常难,不要嫌弃他流犯的身份。
流犯要么服劳役,要么垦荒种田,甚至是当差为奴,顾允之此时正在泥潭里挣扎求生,谁能拉他一把,他必以命报之。
你们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云沐躬身应是。
夏承又看向云昭:“还有有一个叫张图的,是个有名的郎中,十三年前被一桩案子牵扯,流放到那里,如果此人还活着,你娘的身体,或许就无碍了。”
说完又对云沐道:“你师兄派了几个人过来,都是靠的住的,让他们跟周祥一起护送你们。”
“路线老夫已经交代周祥了,路上慢慢走,不要着急,万事以平安为先。”
云昭只觉眼眶泛酸,拉着云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在地上,泣道:“先生大恩,我们姐弟没齿不忘。
希望今生能有机会报答先生。”
夏承按了下眼角,弯腰扶起两人,笑道:“好好的哭什么,你们俩陪伴了老夫两年,我已经很知足了。
老夫帮你们是有私心的。
你们都是有能力的人,老夫希望你们把身上的本领发挥出来,去帮助更多的人。
大燕,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去守护。
云沐,不要偏安一隅。
老夫期望你,有朝一日能辅佐君王执政,惠及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