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阳啊!”
“遮阳?”春杏大笑起来:“用雨伞遮阳?
我还是头次听说晴天打伞的,你找个草帽戴多好。”
云昭答:“我娘坐时间长了不行,得半躺着,没法子戴草帽。”
“昭丫头想的真周到,我和你二叔就带了一壶水,四个窝头。”
几人说笑着到了镇上,一位四十多岁的车把式,一脸的络腮胡子,正坐在牛车上等客。
一问包车价格,车把式要价五十钱,云昭正想答应,春杏就跟车把式讲起了价。
“五十钱也太贵了吧!
说是包车,也就多走两条街的事,这年头钱这么难挣,平日谁舍得坐车?
别说一趟,一天你拉的着四个人吗?
五十钱十二个人的价格还余两钱呢!”
车把式笑道:“咱是公平买卖,包车一直是这个价。
我平日是拉不了几个人,一天拉一个人的时候也有,可账不是这么算的。
上一天工还十几钱呢,我这连人带牛的,牛得吃草,人得吃饭,若天天挣四文钱,我早就干不下了。
种庄稼还有灾年丰年呢,今儿运气好,碰到您几个大主顾,您怎么也得让我赚几个不是?”
二牛道:“五十钱属实贵了。
我上次在城里问了一天,也没找到挣钱的地儿,都穷的嗷嗷叫唤,往哪上工去?
便宜一点,实在不行,我们就走着去。”
车把式犹豫着,一时没回答。
马二牛立即道:“昭昭,你们几个都上车,我拉着你们,你若过意不去,到了城里给我买个白面馒头,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上头。”
春杏拉起要走的架势:“昭昭,听你二叔的,看病拿药少给人一文也不成,咱还是能省则省吧!”
车把式忙上前阻拦,急道:“大兄弟,有话好说,我也没说不便宜啊!
便宜!便宜!
要不,您说个价听听。”
春杏道:“三十二个钱,你少赚几个钱,我还是那句话,无非就是多走两条街的事。
都是穷人家,若不是我嫂子病着,我们是舍不得花钱坐车的。”
车把式苦着脸道:“大妹子,这不是几个钱的事,这样算就乱了规矩了,若以后人人都让多送俩条街,我顾得送哪个?”
云昭上前道:“大叔,您看这样行不,我给您四十钱,三十二钱的车钱,八钱是多走两条街的钱,路上有上车的人您也拉着,我们不阻拦,这样不算坏规矩吧!”
“不算,不算!”车把式脸上立即就笑开了花。
云昭继续道:“但有一样,人不能太多,我娘身体不好,得半躺着,不能挤着了。”
“成!成!绝对挤不着。”
“另外,我想早点去,您看啥时候能……”
“马上!
把你们的的车放我家里,你们啥时候坐车上,咱啥时候走。”
云昭给车把式道了声谢,立马把车钱付了。
春杏啧道:“傻昭昭,你忒实在,都是到了地儿再付钱,哪有没上车就付的。”
车把式笑道:“小兄弟实在,我也实在,城里没有我不认识的地儿,我把你们拉到益生堂,再送你们去布庄,你们采买东西我也送。
这也就是看小兄弟,换成旁人,包车我也不这么伺候。”
几人被车把式一声小兄弟给整懵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齐刷刷看向云昭,一脸揶揄的笑起来。
云昭挺了挺身板,拱手施了一礼:“多谢大叔。”
车把式爽朗一笑:“好说好说,我就喜欢听你们读书人说话,听着舒服,少挣点钱心里也得劲儿。
我知道哪家布庄给的价最高,我拉你们去,远点就远点,我认了。”
云昭喜出望外,再次给车把式道了谢。
她把东西和被褥挪到牛车上,脸朝后坐在车前头,半搂着翠花,让翠花靠在她身上,春杏和二牛坐在另一侧,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走去。
云昭趁机跟车把式打听起县城布庄的情况,车把式打开了话匣子,把各家的情况说了一遍,什么哪家最大,哪家口碑最好,哪家坑过人,连哪家掌柜怕媳妇儿都说了。
听的几人哈哈大笑。
云昭笑问:“大叔,您每天什么时辰出车,过几天我还得去城里,下次还坐您的车。”
车把式手一摆:“没准点,啥时候有人啥时候走,我跟你说实话,有时等一早上也等不到一个人儿。”
云昭有些惊讶:“咱镇上这么多村子,去城里的人这么少?”
二牛道:“不是去城里的人少,是坐车的人少。”
车把式:“你二叔说的对,早上人大多都走着去,回来时人还多点,人都累的没劲儿了,再买点东西啥的提不动,才想着坐车。
钱难挣着呢!”
云昭又问起了书坊,学堂,集市,庙会等等,车把式一一回答。
两人聊的投机,后来越扯越远,甚至聊起了城里哪家最富,哪个人的名气最高,哪家出过举人,哪家老太爷是告老还乡的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