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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化尽一身灵力,只为换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完好的头脸,自己却被打回原形,以狐身吸引走了原本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助他脱逃。

她被困在五神山,夜不能眠,不是闭上眼就能看见他满身伤痕闭着双眼流着血泪的样子,就是盘算着如何逃离看守重重、结界牢固的五神山,哪怕她心里清楚,随着时间的推进,他怕是已经开始放弃了想她,转而爱上了给他救赎的玟小六。

她终于逃脱,再相逢时彼此都是狐身,他以自身同族灵力助她,她却不敢立时化为人形。

她寻到他的附近,默默守护,看着他和玟小六温静相处,心痛如绞却又不敢打扰。

她被他发现真身,却因着为他发过的毒誓而无法吐露真言,又没法回答他是不是从未骗过他的问题,眼见着他失望地卸下了最后一丝追问的力气,从此与她各走各路。

她病危得他和小六相救,纠缠的命运从此再难分辨谁欠谁更多,只能遵从内心的不舍,清醒地沉沦。她恨不起来他,也恨不起来小六,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但是命运总是弄人。

她陪他卷土重回涂山府,解他燃眉之急,他终于隐隐约约醒悟到她也许有着不能言说的苦衷,她却不愿再起波澜,决定自己退出,保全他,成全小六。毕竟大王姬看中的男人若是成了负心汉,两个帝王的雷霆之怒,她和他都无力抵抗。

她还他一身的康健,他为她寻来如初的容颜。但是纵使相貌如初,心境也再难还原。

最后的最后,她成全了玱玹、相柳、小夭、丰隆,也为他铺好了皓翎王婿的路,功成身退,为解小夭的情人蛊被取心头血,在匆匆赶来、泣不成声的他怀中含泪而逝。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只想保留那些温暖的细小的片段。她给他穿衣梳头,她陪他外出、历险,帮他谋划,他给她买衣服首饰,救她、护她,予她温柔。

天阔地远,百转千劫,如今他就在眼前,她却已拂去眷恋。

她转身看向此刻熟睡在自己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这个世界。明明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玱玹能够当上帝王,相柳和丰隆不用战死,他也可以做皓翎王婿还不用身弱命减,也没有一个惦记着死去白月光的恋人。

这种感觉很割裂,作为白兰香,她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身死,已经放下的那个时间点,作为白庭萱,她又和这个男人纠缠到了一起,还浓情蜜意地一起看灯会。

回忆一瞬间全部涌上来,桩桩件件,恩怨抵消或是余情未了,她仿佛承受不住这汹涌的浪潮似的,蹲了下去。

紧紧抱着膝盖,她不由得颤抖起来。

自己该怎么处理这送上门来的大礼?

命运之神到底什么意思?明明让她摆脱了那世界得以回来,却又追着丢过来这个男人给她,她再一次踏入同一条沉沦的河流,干脆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好,偏偏又让她苏醒过来。

此时那沙发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呜咽了一声,像个小孩儿似的,又呼吸沉沉地睡去。

她咬着嘴唇,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指甲紧紧地嵌进掌心,她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毛巾也不用顾了,她站起身把窗帘又拉好,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仰面朝天地躺着,眼前像在过电影,一幕一幕挥之不去。脑子里也一团乱麻,左边在列表一笔笔计算着利弊,右边在文档上自动打出各种情绪的文字。

一夜无眠,脑袋像要爆炸,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天亮以后她好像睡着了一会儿,但没多久闹钟响起,她蔫蔫儿地爬起床,像一阵风似的飘进了洗手间。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眼下一片青黑,眼中一片赤红,下巴还连夜冒了个痘,状态糟糕透了。

心脏像擂鼓,无时无刻不咚咚地跳个不停,浑身疲乏无力,像被人揍了一顿,她不禁感慨到底是年纪上来了,熬一夜居然这么难受。

虚弱地推开了门,她看见那个男人系着围裙,站在厨房,正在给她煎鸡蛋卷。

回头见她出来,他一副好颜色,脸也白嫩嫩,眼睛也水润润。他绽开了笑容:“小萱,早呀~”

庭萱闻言哆嗦了一下,简直要把这个阳光开朗的涂山璟当成了具有另一个不同人格的傀儡。

涂山璟见她不答,脸色也不好,关了火走过来,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庭萱下意识地一躲,离开了那双温暖的手。

于是涂山璟睁大了眼,缓缓放下了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该不知所措的是我呀!庭萱在心里大喊,但是又没法儿和他说,毕竟他是还没遇到她的时候穿越来的,若要用他以后尚未做过的事情来怪罪现在的他,似乎也不那么地道。

她只好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昨天没睡好。”

涂山璟这才舒展开了眉毛,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原来如此,那你先喝点热水。今天要不要请假啊?”

庭萱茫茫然接过,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食道一直流到了胃里,仿佛激活了她困倦的身体。她回道:“没事,今天有重要的会,不去不行,我中午看看补一觉吧。”

涂山璟点点头:“那我再给你加个菜今天带饭吧,省得你订外卖还得走去楼下取餐。不要太勉强了。”

庭萱听着他这话,苦笑了下:“嗯,多谢。”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自然而然地关怀我,我不习惯。

自从她以狐身与涂山璟分离以后,即使那之后隔了五年又再得以相见,但那时的他的心已另有所属,对她也是怀疑夹杂着不敢靠近,直到最后才有那么一丝松动。

她曾经日思夜想的温柔,如今真被他用到了自己身上,像冷的时候骤然进了桑拿房,她怕反差太大她受不了,会心脏爆裂。。

心事重重地吃着早饭,好在涂山璟紧急去加了个菜,并未来得及坐下和她一起吃,也就看不出她的异样,就算看出来了,也会以为是她没睡好,身子不舒服。

他把新炒出来的蒜蓉油麦菜夹进饭盒,在旁边摆了金黄的鸡蛋卷,想了想又开了冰箱夹出了几片火腿,一筷子辣白菜。

“哒”地一声扣上便当盒盖,他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临时拼出来的便当,有点简陋,你中午凑合着吃吧,晚上我再做点好的。”

庭萱匆匆几口吃完了早饭,正在擦嘴,闻言挤出了个微笑。

“谢谢。晚上也不用太隆重,随便做一下就好。”她避开他的目光,拿过饭盒塞进她的托特包里,穿上外套和鞋子就上班去了。

这一天过得如此漫长煎熬,她几乎是缩在办公椅上,机械地做一些整理类的工作。文案需要灵感,她大脑宕机,里面又乱糟糟地塞了好多记忆,实在没法儿做创意类的工作了。

然而当她回家,她发现真正的煎熬才开始。

涂山璟来门口迎接她,顺势要抱,她假装没察觉到,蹲下摸起了杜飞的小脑袋:“宝宝乖~”

眼角余光看到涂山璟放下的手,指尖纤细,白里透着一丝粉,美则美矣,美得让她不敢靠近,怕打碎。

“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他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和平时一样温柔。

“嗯。”庭萱站起身,换了鞋去洗手。

她吃了一块就吃不下了,因为想起来他给她借了客栈厨房做的那次,一起吃的人已经有不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