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冯家后,除了各种文化科目的学习,我还需要了解冯家的历史,以及现在的势力格局。
人与灵共享一块大陆,两者关系密不可分,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经签订了《人灵法则》。神界除了在千年前出现过,已经很久没有入世了。
而人又划分了等级,从初始的三家到后来扩展的八家,除去八大家族的势力范围,就是国家政府的管理范围以及普通民众。
而百年以来,冯家与莫家关系最为密切,一开始使用在画具上的咒就是来自莫家之手。
但我真正去拜访莫家,已经是半年后了。
那天飘着雪,我在一个破旧的地窖里,见到了我往后寄托在世间的唯一善念。
莫家位于帕里斯德山里,冬天也比山下更冷,在冬日的山里,我穿着冬装缓缓前行。步伐轻盈,仿佛与这片宁静的山林融为一体。
身上的冬装厚实而温暖,长长的羽绒服包裹着身体,毛领在风中微微飘动。衣服浅淡的颜色与周围的雪景相得益彰。
脚步落在薄薄的雪层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冬天独有的旋律。
这次拜访只有零星几个人来,冯玉芝被人搀扶着走在雪中。
\"晓泉啊,莫家正好有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你可以和她多相处相处啊。\"
我没有回话,对着空中呼出一口白气。
\"到了。\"冯玉芝停下脚步,我也抬头看向前方的建筑。
莫家山庄坐落在一片白茫茫之间,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元素。
山庄的主体是一座宏伟的别墅,外墙采用了天然的石材,显得庄重而有质感。屋顶则是倾斜的设计,覆盖着深灰色的瓦片,与周围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
在别墅的周围,是一片精心修剪的花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冬天也还如春季一般,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绽放着五彩斑斓的色彩,为山庄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
中心地带放置着一个大型的喷泉,喷泉顶端是一个女性的雕塑,女子手持长鞭,面前是低伏着的白狼。
\"那是莫家创始人和她的第一只驯兽。\"梵格看着雕塑上的女人,似乎是在给我解释。
进到莫家山庄,冯玉芝就把我交给了那里的仆人,自己和莫家掌权人谈话叙旧去了,而我至今不知道当初她们的聊天内容是什么。
仆人把我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房间,窗外雪花没有停歇的意思,柔软的打在窗玻璃上,日光柔和地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房间的墙壁被刷成了淡淡的浅粉色,一张柔软的沙发摆在墙边,上面铺着一条淡色的毛毯,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盏造型可爱的台灯。
窗户旁边有一张木质的圆桌,上面杂乱地摆放着一些书籍。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支鲜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墙上挂着一幅简约的画作,我认出是我之前为冯玉芝画的礼物。
屋里的仆役帮我脱掉了羽绒服,整理好挂在了一边的架子上,便继续低头安静的站着了。
\"你就是冯家找回来的那个小姐?\"一旁传来傲气十足的声音。
我微微偏过头去,目光落在了那个人身上。或许是因为屋内的暖气开得太足,在这严寒的冬日里,她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蓬蓬裙。
裙身是淡粉色的,宛如春日里绽放的樱花,裙子的质地轻盈柔软,宛如云朵般飘逸。
裙摆采用了多层的设计,每一层都像是精心堆叠的花瓣,随着那人身体的动作轻轻摆动。
裙身上还点缀着精致的蕾丝和闪闪发光的珠子,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腰部配以一条粉色的绸缎腰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看吧!\"那人察觉到我在观察她,就在原地转了一圈,\"这可是爹地专门从 tiwen买的,全球限量款,可花了不少钱呢!\"
tiwen 是一个国外品牌,出自轻工业极其发达的镜纹国,那里离我们的国家距离很远,空运费用一定很贵。
但其实 tiwen 在我们国家是有店面的,只是不贩卖限量版的衣服,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明星走红毯时去拼了命的争抢那里的租借名额。
\"那你好厉害哦。\"我礼貌微笑,并不把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会花上几百上千万去买一件衣服,实在是太蠢了。
但是她真的被莫家养的很好,真的以为我是真心赞扬她。
\"看来你人也没有传言说的那么糟糕嘛!\"她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也勉强算是半个凤凰吧。\"
虽然她没有点明,但我听的出来她语气里的贬低,骄纵的小公主哪怕得到夸奖也不可能同等待人,她只会把你当做一个有眼光的下人。
对于我,一个由野鸡变凤凰的冯家小姐,她是最看不上眼的。
哪怕我本就是凤凰。
\"我叫莫梓潼,你叫什么名字?\"
我忽然感觉有些无聊,但还是微笑着回答她:\"冯晓泉。\"
莫梓潼随意的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我叫什么名字,反正她也不会认真记住。
她优雅地在圆桌前的椅子上落座,眼神示意我坐在她的对面。我顺从地坐下后,她便轻轻地拍了拍手,仿佛一位指挥家正在指挥一场安静的音乐会,一直默默无语的仆役走上前,迅速地将桌上的东西收走,又如变戏法般端上一架子精致的甜品,还为我们二人都倒上了一杯柠檬红茶。
\"尝尝吧,这可是 Sugar poetry 的甜点,你应该还没吃过吧。\"
确实没吃过,比起所谓的 Sugar poetry ,冯玉芝更喜欢让我吃冯家厨房做的独家甜品,不过这个莫梓潼好像真的很喜欢一些外国产品。
\"你很喜欢甜品吗?\"我拿起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它的外形精致得让人不忍下口。每一个细节都被雕琢得完美无缺,从圆润的边缘到细腻的纹理,颜色鲜艳而诱人,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在甜点的表面,可点缀着晶莹的糖霜、甜丝丝的香气如同一股旋风,扑鼻而来,混合了香草、柠檬、草莓等各种食材的芬芳。
\"喜欢?\"莫梓潼嗤笑一声,喝了一口柠檬红茶,随后皱了下眉头,转手就把那杯茶泼向一旁站着的女仆,\"蠢货!我说了要用九十五度的热水冲泡!你毁掉了云间青芽的风味!\"
\"给我滚去重新泡——!\"她把瓷杯向下摔去,碎片飞溅起来,擦过瑟瑟发抖的女仆。
那些人再次走上前,想要换掉茶水,我止住了要拿走我杯子的人,语气淡淡的:\"没关系,我就不用换了。\"
莫梓潼深呼吸几口,瞥到我没有换掉的杯子,眼里的嘲弄更深了,我想她应该想说野猪吃不了细糠吧。
她拨弄了一下自己卷曲的发丝,继续刚才的话题。
\"喜不喜欢根本不重要,只要它还是贵族的象征我就会买它,毕竟莫家作为上三家之一,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低头搅动杯中的茶水,清澈的茶水印出我的脸庞,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人。
但那时候我并没有当众发难,一是因为在别人的本家,如果做出不合适的行为会牵扯到冯家的利益,二是来之前我答应了冯玉芝要和这位莫家小公主好好相处。
\"我有些热了,想出去走走,要一起吗?\"我放下勺子,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莫梓潼看着我,就像看一个神经病,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冬天出门吧,特别还是在山里。
我没等到她的回答,于是自顾自的拿了羽绒服离开。
离开温暖的房间,我长舒一口气,心想着如果别的家族同龄人都是这种蠢货的话,那我下次也没必要去拜访了。
我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的走,拒绝了莫家仆役的跟随,一直飘渺的小雪已经停了,我踩着被雪掩埋的枯枝落叶,听着嘎吱的声音,一路走着却忽然看见了一条青蛇。
这个季节……还有蛇吗?
我有些愣神,那条蛇吐着芯子,看了我一眼就转身隐进草丛。
但因为地上的雪层,蛇游走的方向都被清晰的显露出来,我四处看了看,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多少人。
反正没什么人,那我去看看也无所谓吧。
我想着,迈开步伐跟着蛇走进了那片山林。
山林如同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大地披着一层洁白的绒毯。树林在寒风中静默,只有一旁的常青树还挺立着。
蛇滑行的很快,我只能加快步伐跟着它走,雪又开始飘了,周边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越往里走,就越能感受到不同,莫家山庄里春天般的场景在这里根本找不见踪迹,这片山林就像是正常的冬季,甚至还要更冷。
这里难道不是莫家山庄的范围吗?居然没有被那种灵力覆盖到。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原路返回时,蛇到达了目的地,它顺着一个敞开的口子划到了地下。
不,不是直接进入的,我看到一双白净的手伸出来,青蛇盘绕在那人手上被带进了地下的空间。
我有些好奇的走上前蹲下来,透过大敞的洞口看过去,里面很昏暗,但我还是看到了。
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比我小很多,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她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手上贴满了符咒,紫色的卷发长到地上也没去打理。
因为洞口没有遮掩物,风雪肆无忌惮的侵蚀她的空间,在她的身上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霜。
她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滴水未进了,原本应该红润娇嫩的双唇此时变得异常干燥,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就像是被风吹日晒多日的土地一般。
她缓慢的眨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缓慢的开口:\"再盯着我,就杀了你。\"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破音,仿佛是从一个破旧风箱里传出的一样。
我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心理,直接在她的小窗口前坐下,抱着腿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面前这个陌女孩,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雪花透过窗口洒在她身上,形成一片片霜花。她微微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全貌。
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只是低着头玩她的青蛇。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那一天我剩下的时间都坐在那里看着她玩蛇,我总感觉她呆呆的样子很像乌瓦镇里的那个菜花。
直到天快要黑了,我怕有人找来,才缓缓站起身准备离开,可一直没有理睬我的人忽然抬起头盯着我。
我有些好笑,伸手进去揉了揉她蓬松杂乱的脑袋,安慰道:\"我会在这里住一个星期,明天再来看你。\"
她盯了我一会儿就又低下头去了,就在我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轻轻的声音传来:\"……没有名字。\"
\"……什么?\"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最开始我的问题。
我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在莫家,那就叫你莫莫好不好?\"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无奈的笑了笑,只能转身离开了。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莫莫不是正常人了,但是有什么所谓呢,反正莫梓潼那种人也不是正常人。
那天我回到莫家山庄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在找我了,莫梓潼因为没有带着我一起玩还被教训了。
冯玉芝似乎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我,当她终于看到我时,才露出轻松的神情,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她紧紧盯着我走来的方向,然后皱起眉头蹲下来,语气严肃地问道:“晓泉啊,外婆知道你一向诚实,所以你要如实回答外婆,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呢?”
她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疑虑,但我还是看出了她眼里隐藏着的一丝警惕。
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莫莫的事情,哪怕当时我还是信任她的,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庆幸自己没有说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