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筹语气轻柔,面上带笑。
宛如恶鬼。
哪怕是隔着轻纱,他也能清晰地看见,云媞面上现出惊恐之色。
痴儿有多怕这个……傅轻筹清清楚楚。
见眼前女子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傅轻筹语气愈发轻佻:“怎么,不喜欢玩?那,想不想玩些旁的游戏?只要你说,世子哥哥今日都一一奉陪。”
“真、真的?”
云媞声音中带着稚气,傅轻筹一下就听了出来。
他与痴儿相伴一年,绝不会认错。这就是痴儿。
可如今……
是痴儿,还是牧云媞,都不重要了。
若是云媞能一具躯体,两个灵魂,任他肆意摆弄,反而更添情趣。
想着,傅轻筹唇边溢出冷笑,一把掀开挡在自己跟前的轻纱,逼近过来。
下一刻。
“刷……”
一声轻响。
隔在两人之间的纱帘,竟被痴儿一下子掀起。
傅轻筹微愣之间。
痴儿已经合身扑到男人怀里。
猝不及防的软玉温香撞进胸口,傅轻筹甚至不忍推开。他已经太长时间没碰过女人……
难道云媞只是……明知大势已去,想服软了?
傅轻筹唇角高高勾起,“想世子哥哥了?”
“想、想……好想世子哥哥,想……”
这般整句都说不利索的模样,根本就是痴儿。
傅轻筹恍惚之间,只觉像是回到了在珠隐院的从前。他不觉伸手覆上痴儿后脑。
这一刻,他实在等得太久太久……
突地。
后腰传来一阵刺痛。
傅轻筹身子一僵。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痴儿。
“你……”
“呵呵,”痴儿扬起小脸,青纱在她脸上拂过,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宛如被冰水洗过的紫葡萄,天真无邪,毫不掩饰……对傅轻筹的恨。痴儿:“痴儿最想、最想世子哥哥了,想……世子哥哥去死!”
她双手环抱在傅轻筹腰上。
绕到男人背后的那只手,紧紧攥着李怀璋的佩刀。
那柄刀小小的,完全就是孩子的尺寸。
可这已经是如今痴儿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
痴儿脸上笑意愈深,手上就愈发用力。
刀锋穿刺过傅轻筹身上轻甲的缝隙,刺破衣衫,钻入肉里。
“啊……”
傅轻筹吃痛,双手用力,将痴儿推开。“你、你这贱婢……”
痴儿被推倒。
她没想着跑,却伏在地上哈哈大笑,“世子哥哥,跟痴儿一起,见鬼去吧!”
傅轻筹后腰受伤,又惊又怒,抬脚便向痴儿踢过来。
痴儿不闪不避,硬挨了这一脚,唇边立时便现了鲜血。
可她还是笑着。
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傅轻筹的那条腿。
抬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刺得极深,痴儿能感觉到刀剑卡在了男人小腿骨上。
“啊!”
傅轻筹在战场上都不曾受这么重的伤,一下子摔倒在地。
痴儿蛇一样缠上来。
刀留在傅轻筹小腿上,她拔不出,果断弃了。
双手抓向傅轻筹眼睛。
傅轻筹闭目闪避,却依旧被痴儿挠在眼皮上,顿时鲜血直流。
痴儿边笑着,边毫无章法地捶打着傅轻筹。
她只想要傅轻筹死。
她只要他死!
只要他死,她可以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痴儿和云媞不一样,她从未相信过什么王法,甚至也不相信旁人能为她报仇。她只想亲手,与傅轻筹……
同归于尽!
可痴儿毕竟是女子,力气和傅轻筹差得太多。
不过抓了几下傅轻筹的脸,痴儿就被男人聚起力来,掀了下去。
傅轻筹被激怒,顿时什么也不顾了。
“你想死?好,成全你……”
他一双大手,伸向痴儿纤细脖颈。
就在这时。
“住手!”
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盛怒之下,傅轻筹自然听不进宦官的话。
可下一刻,那太监竟叫了御林卫进来,从痴儿身上拉开了傅轻筹。
傅轻筹激烈地喘息着。
刚要怒斥。
太监:“傅侯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天阁,”他凑过来,低声道:“皇上醒啦。”
德昭帝醒了?
傅轻筹猛地一愣,心中愤怒被浇灭了大半。“皇上……当真醒了?”
“是。您是木将军爱将,奴才岂敢骗您呢?皇上刚才不过是有些睡梦不安,如今啊……被您这边的声响给吵醒了。奴才劝您一句,如今啊,不是闹起来的时候。等到……以后,您想要什么没有呢?”
傅轻筹脸色难看至极。
他身上有伤,还在流着血。
太监只得劝着,叫太医过来先给傅轻筹处理。
也叫宫女过来,扶起了地上的痴儿。“太子妃,您是来给皇上侍疾的,何必闹这么一出呢?”
宫女悉心地为云媞擦去唇角鲜血。
傅轻筹微微一愣,冷硬道:“太子妃,我要带走。”
“呦,这可不行。”太监忙道,“皇上听到太子妃声音,要见太子妃呢。”
傅轻筹张了张口,到底说不出不尊皇命的话来。
太监在一旁,幽幽道:“奴才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只要一日,她还是太子妃,您哪,就带不走她!”
说着,他看向痴儿:“太子妃,还杵着干什么,走啊。”
这回痴儿倒是听话,一言不发地跟着宫女、太监走了。
留下傅轻筹一人,和流了一地的血。
皇帝寝殿内。
静悄悄的。
从穹顶上,重重叠叠地垂下明黄色的纱帘。
那太监在纱帘跟前止住,“太子妃,进去吧。”
痴儿不动,疑惑都挂在脸上。
那太监凑近,声音极轻:“奴才……受过太子大恩,只是……人微言轻,护不住太子血脉……您……往后,自求多福吧。奴才能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痴儿虽痴,却对人心感觉十分敏锐。
知道这太监没有害她的心思,便顺着他的指引,一步步走进那明黄色的帏帐中。
越往里,越是能听到老人沉重的呼吸声。
“肃儿……朕的肃儿……你怎么就、怎么就人害了去……朕、朕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
痴儿懵懂着,慢慢躬下身,坐在皇帝病榻边。
奇异诱人的香气,自皇帝案头三四只空了的茶盏中散出。那其中,有一只碧玉茶盏中,还剩了个底子。
德昭帝面色蜡黄,双眼紧闭,口中只不住地念着:“肃儿……肃儿啊……朕好悔……”
痴儿面无表情,拿起了那只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