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对自己的呵护,引来了身边众贵女羡慕的目光。
牧云安小脸微红,心里甜丝丝的。只觉自己今日这一番筹谋,很是值得。
因出了这等事,斋堂里很快被清空,只留下牧云安和李怀肃两个。
李怀肃看着身子还在微微发颤的牧云安:“孤叫他们把下午祈福的时间延后了,你先去换套衣裳,好生歇歇。”
被饭菜弄脏的衣裳穿在身上自然不适,可牧云安也不舍得失去与太子独处的时间。
她探出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太子大氅的边缘,一副想把自己包裹得更为严实的模样,细声细气地试探道:“太子哥哥,不去看看那个小道士?”
狗尾儿有什么好看的?
且等晚些再收拾他!
李怀肃摇了摇头,“还是你更重要。”
牧云安连忙低头,掩住面颊上浮起的红晕。“多谢、多谢太子哥哥,救了安儿……”
李怀肃摇了摇头,“你没伤到吧?玉清观的丹华真人精通医术,让他给你看看?”
“安儿、安儿没事……”
“没事便好。”李怀肃向门口走去,“孤叫人送你回房歇息。”
“等等……”
牧云安急走几步,赶上李怀肃,“太子哥哥可是要去看那小道士?”
她算着时间,那个贱种此刻应该已经咽了气。
牧云安眼珠一转,柔声道:“安儿刚才确是吓坏了。可、可那小道士还小,毕竟还是个孩子……安儿想,他冲撞于我,定不是故意的。许是、许是受了什么人挑唆……”
李怀肃脚下微微一顿。
狗尾儿为何会突然向牧云安发难,他心中也有几分疑惑。
那小厮是云媞的人。
可云媞跟牧云安姐妹情深,又怎会挑唆?
没准儿是因为狗尾儿从别处听了些什么闲话,才会骤然对牧云安发难。还该他回去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无论如何,牧云安现在都是他李怀肃的太子妃。
岂能被人当众折辱?
想着,李怀肃冷声道:“不管是不是孩子,有什么内情,冲撞皇族都是重罪。待孤查明了……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听到“查明”两字。
牧云安心底有瞬间的慌乱。可她很快安慰自己,不要紧的,那丸药是娘压箱底的好东西,再验不出来的。一年前,沈氏身故,尸身上也并无异样。
太子,查不出来。
稍稍定了神,牧云安看着李怀肃背影,小心翼翼道:“太子哥哥,安儿有一件事,一直想知道答案。”
李怀肃回头,看向楚楚可怜的牧云安:“说。”
“安儿想知道,为何太子哥哥,不让安儿、不让安儿有孕……难道,太子哥哥不喜欢孩儿吗?”她顿了顿,又凄然补充道:“还是……太子哥哥不喜欢安儿的孩子,安儿的血脉?”
未婚女子说出这种话来,到底不妥。话一出口,牧云安就羞红了脸,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再加上她脸上刚才留下的泪痕,更显得格外的柔弱可怜。
李怀肃深吸了一口气。
从前,他不愿牧云安过早怀上他的孩子,是因为他对皇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虽然被封为太子。
可父皇还正值壮年。
何况,父皇又素来对自己不喜得紧……
再加上一年前,云媞就那样突然地去了。若不是重任在肩,他真恨不得随着一同去死!
苟延残喘地活着,连咳症也放任着不去好生医治,原是想着能为国为民,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若真倒在半路,他也认了。
可要是人死了,却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不但会带累牧云安,以寡妇之身教养孩子,一世孤苦。
皇族之内,更不会有人真心疼爱这个孩子。
若一出生就注定漂泊孤苦,无人疼爱,就如他这般……那又为何要来到这世间走上一遭?
不如,还是不来吧。
可现在,云媞没有死,云媞回来了……
他更不能让牧云安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的长子,只能是云媞的孩子!
可看着眼前的牧云安,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想到她刚才遭了那么大的罪。
李怀肃温声劝慰道:“不要多想。你现在还小,身子也不好,等过几年,你定会有自己的孩子。”他顿了顿,目光愈发的柔和,“孤不会讨厌你的孩子。”
毕竟,牧云安的孩子,无论父亲是谁。
都是云媞的侄儿。
他也会十分疼爱。
“真的吗,太子哥哥?”牧云安眼中迸发出欣喜的光彩,“安儿、安儿记下了……”
原来,太子只是心疼她年纪小,身子不好。
她就说,给她时间,太子一定会看到她的美好,爱上她!
现在,牧云媞死了,什么外室,什么妾,都挡不了她牧云安的路!
一定!
差人送走牧云安,李怀肃直奔云媞小院。
刚才他已吩咐了人,把狗尾儿送到云媞身边,叫她好生看管。
进得云媞房内,见那闹事的狗尾儿裹着厚厚的被子,竟躺在云媞床上,双眼紧闭。
李怀肃皱眉:“这是怎么了?”
听见声音,云媞回头。
见女孩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模样,李怀肃只觉胸口被重击了一下似的,不觉愣住。
云媞眨了眨眼,忍下泪水:“殿下,妾央了丹华真人来看过,说是狗尾儿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乱人心智,一时间发作起来,便认不得人,四处乱咬……”
李怀肃目光投向床榻上的狗尾儿,“可要命?”
“不至于,”云媞摇摇头,“幸好,他吃得少……刚才真人为狗尾儿施针,又推拿,服了药,救得及时。只是他还这么小,到底伤了元气,还需得好生调养着,慢慢才会好。”
李怀肃眉头依然紧皱,“当真?”
云媞声音顿了顿,“殿下,你不信狗尾儿?”
“不是不信。”李怀肃缓缓道,“只是,这玉清观中,哪里来的脏东西?”
知道有些菌子、植物、药酒确有乱人心智,致人疯狂的效果。
可李怀肃是一国储君,现在是为准备大婚才来玉清观斋戒祈福。道观里就算是有这等危险的东西,也该赶在他来之前,统统处理掉了。
李怀肃:“好端端,怎会误食?既是误食,又如何偏要攻击安儿?”
狗尾儿床榻边,来福有些忍耐不住:“殿下说的是,观中清净,本不该有那等脏东西。可没准就是那牧云安……”
“来福!”
云媞猛地起身,一下子拦在小丫鬟身前,挡住李怀肃箭一样射过来的目光。
男人目光黑沉,有若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云媞肩上。
李怀肃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云媞,管好你的下人,不可胡言乱语。”
云媞抿唇不语,直视着李怀肃。
李怀肃又看向床榻上的狗尾儿,蜡黄的一张小脸,“待他能下地,孤亲自带他去向安儿请罪。”
他顿了顿,“牧云安……她毕竟是孤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