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穆清的计划,三人是打算过两日就下山的,但因为这本古怪的内功心法学起来确实要比其他寻常的更加棘手得多,所以经孙一提议下,索性等乐少言练完第一个周期后再下山。
就这样,日子仍在一天天的过去,穆清与孙一像以往一样,两人一起陪着乐少言每天上午进行内功心法的学习,下午进行武学招式的训练,初定的两日时间,也被延迟到了一周之后。
下山前一晚,乐少言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另一端,看着坐于对面正在用纸笔写写画画的穆清,询问道:“穆姐姐,下山后我们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我想想,入冬了,我们需要去购置一些冬季的衣物和被褥,还有很多常用药材需要补购。对了,你和孙一的训练也不能总用树枝,回头我再看看能不能给你俩各物色一柄称手的好剑。”穆清边说边思考着,又在纸上添了几笔,接着继续说道,“另外,我可能还需要去打探一下催龄蛊的信息,以及还龄草的下落。”
乐少言闻言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些事都记在了心里。
穆清写着字,手中动作忽然顿住,只见她抬眸望向乐少言,问道:“阿言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有啊!”
乐少言一听穆清问起这话,立马就来劲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坐直身子,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嘴里头更是念念有词:“之前孙一姑娘带回来的糕点吃完了,我还想再去购置一些。昨天帮穆姐姐泡茶时我看那茶叶也不多了,也要添置。以及孙一姑娘前些天还跟我说来着,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可以多买些菜品回来学着做。还有还有,我还想去买些酒来埋着等明年春分行笄礼上喝!”
想的可真多,好几件事呢,并且,无一不离开吃……
穆清都有点佩服女混子在对“吃”上的执着了。
直到乐少言全部说完后,穆清捧着茶杯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后,这才笑道:“且慢,阿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银两了,手头可能有点紧,这些东西,不一定全都能为你置办到位。”
霎时,乐少言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过的震撼表情——
什么?没钱?这两个字居然能和眼前这位穆少坊主挂上钩?耳朵没有听错吧?
乐少言连忙问道:“穆姐姐的钱都去哪了?”
穆清不紧不慢,并未刻意提起二两屯村民的事,只道:“办了些事,全花光了,现在没法让阿言赖着我混吃混喝了,阿言不会嫌弃我身无分文吧?”
“笑话!当然不会!我自己就是身无分文混子一个,哪还有脸嫌弃别人穷?”
由于太过有自知之明,乐少言所给的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但紧接着,脑筋转得飞快的女混子立马又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这么回答,于是赶紧改了口,讪笑道:“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哈~我是想说,不管穆姐姐是什么处境,我都不会离开穆姐姐,穆姐姐也别想找由头丢下我,你我说好了的,我此生只跟定你一人!”
虽然这种话穆清已经从乐少言嘴里听过太多遍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还是很爱听,且非常受用。
看到穆清嘴角不经意间扬起的微笑,乐少言也明白自家穆姐姐这是对答案感到满意了,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才让穆姐姐放心自己“好色”这一点,可不能又让穆姐姐以为自己“好财”而心生顾虑啊!
接着,穆清又见坐在对面的乐少言突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笑道:“没关系!穆姐姐,就算你没钱了,也可以由我来赚钱供你花呀!”
“你?女混子?赚钱?”
穆清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其中的难以置信,可以说是藏不住一点。
还真不能怪穆清不信任乐少言,毕竟女混子什么德性早已深入人心,这种离谱的话简直就像是夸下海口,听着怎么都不可信。
乐少言当然知道穆清是在怀疑话语的真实性,当即很不服气地说道:“穆姐姐怎么这个表情?不是,就算是女混子,那也该花钱才有饭吃吧?我要是不会赚钱的话,穆姐姐以为我这些年靠什么混吃混喝活下来的?”
“坑蒙拐骗。”
答的言简意赅,穆清对此深信不疑。
“……”
看到面前这个女混子难得吃瘪的囧样,穆清再也端不住矜持了,开口笑道:“别急别急,同你开个玩笑啦,我当然相信阿言你肯定有自己的门路。说说看吧~我也很好奇,伍仁村的女混子是靠什么赚钱的?”
“哼哼,说出来也不怕吓到穆姐姐你,我赚钱的法子就是……”乐少言故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穆清后放低声音笑道,“在道上混,专挑那些爱坑蒙拐骗的人,抓了以后威胁他们如果不交出钱财赃物就报官府,俗称,‘黑吃黑’。”
瞬时,一些久远的记忆浮现在了穆清脑海里,那倒霉的楚家二小姐楚怀瑾当小女贼时不就是这么落网的?
“…有什么区别?这不还是坑蒙拐骗?!”
“不啊,我这么做的话,师出有名啊!就算被逮了也不会理亏,不是嘛?”
“……”
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这种赚钱的事吧,虽说有理,但没点脸皮,一般人还真干不来。
穆清现在只庆幸还好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赚钱,不然差点儿就要跟着这女混子去干一辈子这种丢脸的事了。
之后,乐少言看完了穆清写的那张计划表单,又道:“穆姐姐,如果钱不够的话,先把衣物药物这些生活必需品置办了吧,剑的话可以不着急买。”
谁知穆清再次抿了一口茶后,只是淡然笑道:“倒也不用那么拮据,酒以外的东西,还是都能买得起的。”
“……?”
乐少言觉得自己现在有十足的证据,可以充分怀疑,穆清这位少坊主正在坑蒙拐骗自己这个女混子。
至于穆清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乐少言说是把酒买回来埋着等到来年春分行笄礼再喝,但是以穆清对这女混子好酒贪吃的习性的了解,谁知道这酒若是真买回来,能不能留到年关还是个问题呢!
至于这酒是不是真的要埋那么久才够醇香,穆清还真不知道,穆清不懂酒,但穆清懂女混子。
下山当天,一大清早,乐少言便兴致冲冲的将孙一从床上拉起,然后缠着孙一迅速给自己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而后又耐心等着孙一给穆清和她自己也进行了简单的乔装打扮,确保三人不会被熟人认出后,这才各戴起了帷帽一起下了山。
三人来到了距离山脚下最近的城镇,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县城,兴许是离二两屯距离近,就连县城的名字也取得相仿,名为“双县”。
刚一走进双县的街道上,乐少言整个人明眼可见的精神焕发起来,穆清知道这闲不住的女混子定然是在山上闷久了,一时会亢奋也是正常,便也没也多说什么,由她去了,谁知这女混子马上就应验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乐少言在双县街道上一眼望去,第一眼看中的就是烟雨楼开在此处的分舵。
当然,恰好瞥到烟雨楼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但乐少言的视线还是下意识的在那招牌上多停留了几秒,指不定又是在心里感慨没想到这儿也有分舵,顺带再悄摸着蛐蛐一嘴那么大个伍仁村居然没有。
然而,乐少言浑然不觉,正是在内心多停留了几秒抱怨,也成功引起穆清的注意。
很有眼力劲的孙一早就在一旁默默拉远了与穆清的距离,祈祷乐少言自求多福,而那女混子本人尚不自知,还在当着自己身后这位穆少坊主的面,远远眺望着那烟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