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枣颔首,在萧水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骑着自行车出门。
她到的比较早,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孙立根过来了。
孙立根朝她点点头:“来的挺早。”
“今天我请客,等会儿你想吃什么点什么不必客气。”
姜枣很捧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管是师徒,还是公司上下级,上面的人对下输出在建立面子,这个时候不能抱有为对方省钱的想法。
“哈哈哈哈,客气啥,和师傅还客气。”孙立根就喜欢不扭捏的人。
师徒俩说没几句话,段震云带着苏淮州过来了。
段震云今天没挑姜枣刺,因为孙立根请客,他手里拎着两条烟,见到孙立根把烟给他,从烟聊到他们师傅原先爱抽旱烟,师兄师弟两个人感情算不得多要好,说起师傅,说起自己当学徒的故事,记忆从现实中挣扎,在脑子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互相感叹着往里面走,瞧着挺融洽。
姜枣跟在孙立根身后,苏淮州走在旁边,他清冷的眼落在姜枣身上停留的格外久。
姜枣很不喜欢被人打量的感觉:“有事吗?”
苏淮州收回目光,问了个姜枣比较意外的问题:“你是本地人?”
姜枣点头:“对。”
问完这个问题,苏淮州不说话了,也不看她。
姜枣搞不懂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搞不懂就不搞。
三个月后县城厨师大赛,他们是竞争对手,关系不用搞太好。
周末人多,有两个空位,孙立根选个靠窗的位置。
饭店桌子都是圆的,孙立根和段震云挨着坐,姜枣坐在孙立根身边,苏淮州坐在段震云身边。
服务员把菜单拿来递给孙立根:“为人民服务,几位同志想吃什么菜?”
孙立根示意段震云选。
段震云摸着肚子:“给我来个红烧肉,糖醋里脊,徒弟你想吃什么?”
他把菜单递给苏淮州。
苏淮州口味清淡,点了个豆腐菠菜汤。
四个人吃饭,孙立根计划点六个菜,还剩三个,他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姜枣。
姜枣不墨迹:“拍黄瓜,小米炒土豆丝,四喜丸子。”
三荤三素,吃着不油腻,还有面子。
孙立根很满意,让服务员去点菜。
等菜的功夫孙立根和段震云聊各自这几年的发展,段震云性格更外向,也更喜欢在师弟面前吹牛逼,找存在感。
“我先后待了几家国营饭店,又去沪上和京上学习锻炼,待遇都不错,每个月少说有一百块钱,多的时候有一百五。”
“淮州是我在京里收的徒弟,他很有天赋,三年时间学得我七八成的能力。”
说着,努起满是青胡茬的下巴示意姜枣:“你徒弟什么时候收的?”
收徒时间不长,孙立根对姜枣的满意和骄傲不需要过多评价:“去年年中收的,听话又有天赋。”
段震云看不上姜枣。
黄毛丫头,细胳膊细腿,他嗤了声,几点唾沫星子从牙齿缝里飞出来,溅到孙立根手上。
孙立根把放桌上的手收回去,在衣服上擦了擦。
太脏了,他的手都不想要了。
段震云:“不是我说你,找徒弟不找男的,找个小娘们就算了,你怎么还吹牛呢?她能有什么天赋?”
“你啊,眼界是不是越来越回去,没看过有天赋的,挑个能说会道,能揉面的小丫头就觉得不错?”
孙立根臭着脸说:“别……”
他想说别狗眼看人低。
段震云咋说都是他师兄,孙立根换了个词:“别看不起人,我徒弟随手掐的剂子百分百准确,上手特别快。”
说完他立马后悔。
瞧他这张嘴!
马上要比赛,怎么能跟他们说这种话?
段震云看不起人,可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打趣的口吻打听实情:“别开玩笑了,我做白案师傅几十年,只听说一个人有超绝手感,立根你应该听说过,就是沈家第27代传人,沈语。”
孙立根说漏嘴,此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是,沈语天赋异禀,是白案界的神话,我们怎么配和她比?”
段震云打心眼里认为孙立根在撒谎,他稍微谦虚点,段震云就不信了。
反倒是苏淮州低头喝水时,映在浅褐色茶水上面的目光带着审视。
没有冷场多久,饭菜上来,段震云挑着大块肥肉吃起来,他贪嘴,有些年没吃过老家饭菜口味,吭哧吭哧往嘴里塞。
吃得差不多,段震云从兜里掏出个红包放孙立根面前:“我这次回来,除了带徒弟比赛,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红包有半厘米厚,彻底打散孙立根见到师兄的喜悦。
他真的以为段震云回来顺道看他,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说吧。”
段震云示意苏淮州:“他,就是沈语的儿子。”
姜枣此时才明白,他们口中的沈语是女人,不然苏淮州怎么姓苏,对方姓沈?
“立根,这里有二百块钱,不是贿赂,是学费,你把你雨山酥做法交给他,算师兄求你了。”
段震云难得拿出点求人的态度,语气略有卑微。
孙立根自嘲一笑:“全国大赛我输给你,自认为能力不如你,你手里有不少自创的方子,何必觊觎雨山酥?”
“我徒弟学的时间不长,还没学到这呢,我要给她留着,免得去比赛时连点杀手锏都没有,至于你徒弟,我觉得师兄肯定有更好的东西教他。”
段震云被驳了面子,声音冷了几分:“他是沈语的后人,我把他带到你身边,让你做他半个师傅,给你学费,你反倒瞧不上?你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没眼界没能力,总要慢我一步,做什么都不如我。”
孙立根也不动怒。
换年轻时候已经和他吵起来了,岁月和经历早已打平他的棱角:“厉害师傅带厉害徒弟,我就不掺和一脚了,枣儿吃完没?”
姜枣吃的八分饱:“吃好了师傅。”
孙立根付钱结账:“家里婆娘管得紧,就不送师兄了。”
段震云愤怒的看着姜枣和孙立根离开,他狠狠锤了下桌子。
苏淮州的手放在唇边咳了声。
段震云立马讨好的凑到他身边:“对不住,我师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没帮你办成这件事,您看……”
苏淮州想着姜枣的模样,眼更冷漠几分:“查清楚,姜枣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能力。”
段震云笑了:“怎么可能呢,就是个黄毛丫头,您把精力放他身上太小题大做了。”
苏淮州余光瞥了他一眼。
段震云吓得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查,我是说如果,如果她真有那样的能力,你打算怎么办?”
苏淮州拿起茶杯抿了口。
“还能怎么办?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