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就有不少人吃过饭陆续到几家有电视的人家。
按照距离远近、关系亲疏、门户好坏,分别去了五户有电视的人家了,自然将全村分割成五部分。
这五户人家的接待方式各有不同,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有电视的人家都乐于别人来他们的家,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威望的高低和亲和力的亲疏。其实,谁家准备了些什么吃喝的东西,在下午时分都已传遍了整个村庄。比如高明亮书记家准备了几箱子苹果、雪梨和烧酒;赵三铁恰好在中午时分赶回来了,是出租车送他回来的,车子上带着几条带把儿的高级香烟,两袋子糖果、瓜子花生和两箱烧酒;春花和小川家都准备好猪肉饸饹、瓜子花生和烧酒;还有一家家里只留有老人和孩子,没听见说准备了些什么吃喝的东西,就看他们赶晚上回来不回来。
赵三铁也真会瞅时间,幸亏没在上午那阵子回来,不然的话,准能在他们家看好戏哩。
如果让三铁那球脾气人碰上的话,他真敢把他老婆和嫖客王海平杀了呢!可以说,两个男女的运气实在好啊!
今天晚上,将是庙沟村大人孩子的不眠之夜。
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去人家饮食一顿的,过过嘴瘾,也便是他们的一大物质与精神上的超级享受,至于看电视只不过是吃喝享受的最好理由。
有电视机的人家早已把电视机抬在院子里,搁放在高处。
电视上早就放开了其他不重要的节目。
这时候,整个院子里就像过大事一样,男人们喝酒抽烟,女人们嗑瓜子吃花生糖果,拉家常话,娃娃们围在凉菜盆旁边抢着吃菜,悄悄地抓上几把干货揣在衣服口袋里。
个别年轻人趁机和异性拉拉话,有的长相不怎么样的男的还对着漂亮女子骚情几句,或递个媚眼,或者两个男女青年悄悄地离开院子人群,到某个僻静的地方表示各自爱的冲动。
据说,去高明亮家的人都是高姓人,其他姓氏的人几乎没有。去赵三铁家的也不多,都是他们家附近的,还有个别想看赵三铁的那个漂亮女人的。
当然,王海平是不会去的。海平此时正在顾家和一群爱喝酒的男人们喝酒,他率先“过关”的,划拳也够嗅的,总是输,喝得将要大醉了,但他还在挣扎着。
去三铁家的还有平时一直仰慕三铁手艺的年轻人,希望三铁把他们也带出去,但三铁说现在形势变化了,外面也是不好混的,他正打算回家过日子,不想再到外面乱跑了。
想投奔他的人听着听着就大失所望了。
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趁三铁喝得有些醉意,跟着他去厕所洒尿,偷声缓气告诉三铁,回来也好,不要再让那些驴人惦记他的婆姨了。
三铁听到这些消息,本来是十分地生气,但他镇静自己,要装出出门人的样子,无所谓地问,女人嘛,男人不在家,总是饥渴嘛。他还能怨谁呢?
那人就反问他,真的愿意戴顶大绿帽子吗?
三铁嘿嘿笑着,说当然不愿意了,可又有啥办法呢?别再说了,吊人胃口了,再说他又不知道是谁胆子大的敢和他老婆……那个人话说到这里,止住嘴,笑眯眯地又去喝酒了。
赵三铁却长时间站在厕所外面,想着心事。
还是去刘家和顾家的人多,可以看出这两家在村子里的威信是挺高的,因为村里人都看明白了,这两家人都富裕起来,以后可以支靠得上这两家人。
马上就到八点五十分了,大家都做好了看春韵和二傻唱歌的准备,吵闹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突然,停电了。日他妈的,干嘛非在这个时候停电!院子里顿时变成一片漆黑,吵嚷声又像浪潮一样涨起来了,无论大人还是娃娃,都在臭骂着关电的人狗娘养的,噪他们八辈子祖先!
顾小川率先走上高岗,看见全村停电了。他也听见很多人在高声叫唤着电工,是不是保险丝烧了,快去换啊!
姓李的电工此时正在高明亮家喝酒,喝到大醉了,睡在炕上直打鼾声,如同吼雷一般。
还有十分钟就开始直播了。
顾小川奋不顾身地往前面高家院跑,连手电筒都没打,摸着路拼命似地跑着,被石块绊倒几回,终于跑到高明亮家。
大家都在喊叫着、撕抓着、拉拽着电工,但是电工就像死狗一样,又是大吐了一场,结果又睡倒了。
有人去过变压器那边看过了,并非保险丝烧断,变压器没有一点声音,估计是全镇停电了,或者是全黄城停电了。
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了,观看唱歌比赛的希望彻底在人们的心底熄灭了。可人们还是没有走开,似乎还有一点点意念在支撑着他们,于是人们都在猜测庙沟村的两个选手得奖的可能性和可靠性,但有人总是说些不吉利的话,引起众人的愤怒。
刘春花慌乱中去找顾小川,听说小川去村前看电了,也向前面跑去。在半路上碰见小川垂头丧气的回来,花儿让他陪着他去前面村子问一下结果。
顾小川便和她手拉着手往前面赶,直赶了四十分钟才到公路上的一个村庄,径直去了一户还在放电视节目的人家。
他们闯进人家的家门,看见还有很多看电视的人看着电视。
春花还在人家的质疑中问:“你们刚才看唱歌比赛了没?”
主人问他们是谁?怎么回事呀?
顾小川推开春花,慢慢地边解释边询问。他们刚才看没看陕西电视台上的唱歌比赛,有两个选手是他们庙沟村的。
他们都明白了他们的来意,都激动地说,是李二傻和刘春韵?
是啊,得得奖了没有!春花赶忙问人家。
他们都纷纷向他们祝贺:李二傻得了第一名,刘春韵得了第五名,都得上奖了!
太好了,太好了!姐姐和二傻哥出名啦,谢谢,谢谢!春花连连向大家鞠躬敬礼!
小川也激动地向他们说:“刘春韵是她亲姐姐,李二傻是李显龙家二儿子。”
然后,大家都拍起手来,都断言这两个庙沟年轻人将来可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