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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江璃戈与松月正坐在城西大营门口的茶档上,与守营的守卫交谈。

守卫大抵是不曾应付过如此难缠的姑娘家,就差给江璃戈磕一个了。

“昭华公主,小的已然进去瞧了好几次了,宁司吏正在与将军商量要事,小的也没法子啊。”

江璃戈闻言瞧了眼天色,实在有些失落,只能退一步道:“也罢,那我便手书一封,烦请小哥务必带于世子。”

守卫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公主放心吧,小的一定带到。”

江璃戈无法,只得叹了口气,找店家要了点笔墨,写了封书信交于守卫后,便踩着宫门下钥的点回了皇城。

出宫一趟,解决了两桩要事,江璃戈心情可谓是十分美丽。

入了宫便直奔江太后的福宁宫而去,本是想要与江太后分享分享今日自己的“丰功伟绩”,哪曾想一进宫便听闻了一件大事儿,方才的好心情立马荡然无存。

瞧着江璃戈心情不错,江太后便直入主题地同江璃戈说了冯豫的事儿。

“昨日家宴上,贤太妃替冯豫求情,救了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冯豫会如何?”

“贤太妃的意思是……”江太后似有些难以启齿,停顿片刻才缓缓道:“冯豫倒也合她眼缘,日后便留在宫中侍奉左右。”

能在后宫之中侍奉的男子,那岂不是……

江璃戈大惊,“我不同意!贤太妃此举,与让冯豫去死有什么区别?”

“你应知晓,贤太妃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冯豫犯了忌讳,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江太后不赞同地瞥了江璃戈眼,“而且,此事儿冯豫自己是同意了的。”

江太后这话,江璃戈自然是知晓的,冯豫这事儿闹得满京皆知,便是贤太妃也不可能无理偏袒,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众人不再咬着冯豫不放。

想通这一点的江璃戈有些颓然,低垂着眸子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我想去见冯豫。”

江太后似乎并不意外,“冯豫今日已出了大狱,如今人在内务府,你拿着哀家的牌子去吧。”

“是。”

两炷香后,内务府——

江璃戈没想到自己与冯豫的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场景。

冯豫身着一身蓝色的低阶公公衣裳,双手交叠在腹前,笨拙地行着宫廷礼与江璃戈见礼。

“奴才冯豫,给昭华公主请安。”

江璃戈哪好受他的礼,连忙让松月将冯豫扶住了。

“你何必与我这般客气,你……身子可还好?”

冯豫笑了笑,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多谢公主关心,奴才一切都好。能得此惩罚也挺好,白家已无男丁在世,只要我这一脉断了,便是绝嗣。白逢林作恶一辈子,得了这般无人供养的下场,不正是对他最大的报应吗?”

“这何尝又不是在惩罚你自己呢?”江璃戈痛心疾首,“我再去与贤太妃求情,相信定不会只有这个法子!”

“公主!”情急之下,冯豫也顾不得什么宫规不宫规的,几步上前挡住了江璃戈的去路,“实不相瞒,此法子还是我向太妃娘娘提议的。”

江璃戈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们都知道,那日我突然发狂杀了白逢林一事绝不简单。”冯豫忽而笑了,“我的前半生一直在看人眼色过日子,活得小心翼翼,甚是憋屈。经此一事,我也想想尝尝权势的滋味,我也想做那个不敢叫人任意欺凌的人,我也想……叫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许是死里逃生一遭,冯豫唇瓣几乎瞧不见什么血色,连带着整个人都透着股子不健康的苍白,可他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曾经不曾有过的了然与沧桑。

看着这样的冯豫江璃戈心情十分复杂,却也知晓此时的规劝已没有任何意义与作用。

她沉吟半晌,话在嗓子眼转了两圈才艰难的吐了出来:“你既做了决定,我便不再劝你,日后你在宫中若遇麻烦需我相助,只管往清歌小筑递信便是。”

“多谢公主。”

……

见罢冯豫,江璃戈心情格外沉重,使人去福宁宫那头说了声,便回了清歌小筑窝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风泉见江璃戈这样,心里也很是不忍,倒是想劝她一二,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谁也没料到冯豫会选择这么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正为徘徊着,就瞧见松月拿着封信,一脸喜色。

“公主,世子来信了。”

听见这话,屋里的江璃戈几近麻木的神色才有了片刻的松动,恹恹地答了声:“拿进来吧。”

松月得了允许,打了帘子入内,将信封放到了江璃戈跟前,虽说脸上没个正色,说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公主,这人啊,若求事事顺遂便是为难自己。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江璃戈被是松月这不着调的语气逗得一笑,应了声“知道了”便打开了宁云逍的信。

宁云逍写的信倒是很符合他这个人的风格,只有干净利落的两个名字,多的字一个都没有。笔力遒劲,字迹飘逸,看起来颇有几分潇洒之气。

“长安坊,清河堂。”

江璃戈念出这两个名字,便大抵猜到了宁云逍的心思,不由莞尔一笑,在摇曳的烛光下,美艳不可方物。

松月好奇地凑了过去,“公主,这是世子为铺子和托孤堂起的名字吗?”

“是啊。”江璃戈颔首,与松月解释道:“盛世长安、海晏河清,都是顶好的意思。”

松月听罢,便掩唇打趣江璃戈,“世子这般高义,怕是也只有咱们公主才能与之匹敌了。”

江璃戈哪会听不出松月的打趣,娇嗔地瞪了松月眼,将信笺往松月怀里一丢,“明日你便去寻了能工巧匠来,就按照世子的字迹给我打两个牌匾出来,铺子开张前务必完成。”

“是。”

经过这一出插科打诨,江璃戈心情也缓和了不少,的确,冯豫已做了选择,眼下自己的事儿还多着呢,着实没有时间来感春伤秋。

当务之急,是长安坊的顺利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