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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璃戈笑笑,从善如流地接过话。

“三公子这话不对,嬷嬷这般年轻,若非贤太妃娘娘辈分摆在那儿,昭华喊嬷嬷声姐姐也是使得的。”

“公主人美嘴甜,不愧是太后娘娘亲手教导出的贵女。”钱嬷嬷被这么一夸,笑眯眯地回道:“品行上佳。”

被内涵了“品性不佳”的宁永逸气得不轻,但在钱嬷嬷面前,到底是没敢放肆。

宁云逍也颔首见了礼,“钱嬷嬷。”

瞧见宁云逍的瞬间,钱嬷嬷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却也恪守着规矩给宁云逍回了礼。

“许久不见,世子身量又高了些。”

“太妃娘娘与嬷嬷离京已半年有余了。”

“是啊,没赶上世子的及冠礼,太妃娘娘日日都念叨着呢。”

“是我之幸。”

钱嬷嬷笑笑,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太妃娘娘祈福时辰未到,今日怕是没法子召见诸位,请各位随我上山,先行休整。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也该好生休息休息才是。”

远道而来,却未受礼待,钱嬷嬷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是一变,

可奈何人家身份摆在那儿,便是给你下马威,也只能受着。

是以,众人只得报以笑脸,“那便劳烦嬷嬷了。”

钱嬷嬷将众人神色皆收眼底,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众人入了寺。

钱嬷嬷将众人送到寺庙后堂后,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贤太妃的院子。

贤太妃听罢钱嬷嬷的回禀,又看了那份记录着江璃戈近日所作所为的信笺,明明满纸都叙述着“跋扈”二字,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罢,才好整以暇地半倚在罗汉床上,问:“阿钱,你觉得这昭华公主如何啊?”

钱嬷嬷想了想,直言不讳:“公主性子过于率真,恐难成贤内助。”

“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的。”言之此处贤太妃停顿片刻,才不无感慨了道了句:“凡上位者,无一人是软糯可欺的性子。”

“太妃娘娘说得是。”

……

再说寺庙另一头,贤太妃给两人安排的是相邻的两间屋子,就在后堂的北边儿,足够僻静,周遭环境也不错。

宁云逍刚刚回房安顿好,就见孤帆前来回禀。

“世子,您前头交代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随行宫人也已安排妥当。”

宁云逍点点头,“嗯,辛苦了。”

见宁云逍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孤帆就上火,“您上次不是说,日后咱们不必再避讳继王妃了吗?今日三少爷那般过分,您也咽得下这口气!”

宁云逍不答反问,“你可知王氏最擅长的手段是什么?”

“自然是那张颠倒黑白的嘴!”孤帆一提到这个就来气,“咱们不知道在这上头吃了多少亏!”

“是啊,王氏不是最喜欢散播谣言毁我名声吗?如今,我便要叫那些人瞧瞧,到底是谁在说谎。”

宁云逍如此说了,孤帆才反应过来。

的确,在前些日子的舆论战里,宁云逍就说过:“最痛的失败,是在最熟悉的领域被打败。”

而继王妃最熟悉的领域,便是舆论!

今日随行的那些个宫人,都是在皇城里当差的,与京城权贵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若今天宁云逍不忍这一时之气,后面还如何让这些宫人去传“继母不慈,欺辱原配嫡出”的戏码呢?

思及于此,孤帆朝着宁云逍伸出了大拇指。

“不愧是世子。”

宁云逍刚要开口,便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立马机警地将手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外头那人显然并不知晓自己已被发现,慢吞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外,叩响了门。

“世子,睡了吗?是我。”

宁云逍一愣,显然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昭华公主?”

“嗯,今日月色不错,方才寺里送了些素斋来,房间还未打理好,便放在了外头的石桌上。”

宁云逍闻言,便推门而出,瞧见已然换了身衣裳的江璃戈礼貌颔首:“多谢公主告知。”

“世子客气。”江璃戈见怪不怪,迈着步子就回到了庭院的石桌前,“出门在外,到底是多有不便。今晚世子便将就将就,一道在此用膳吧。”

“好。”

宁云逍淡淡应了声,在江璃戈对面的位置落了座,庭院里侍候的人哪个不是极有眼力的?

无需言明,便早已退得不见踪影了。

宁云逍与江璃戈对大家这份“眼力”无言以对,两两相望,皆是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见宁云逍如此模样,江璃戈还以为他是因为今日吃了贤太妃的闭门羹而伤怀。

也是,毕竟贤太妃在宁云逍心里是颇为敬重的长辈,可如今千里迢迢而来,却被拒之门外,便是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心塞,更何况……

如此想着,便不免想要安慰宁云逍,却在开口的瞬间听见对面那人竟是率先开了口。

“太妃娘娘定是怜惜我们一路奔波,这才让我们先行休息,公主莫要多想,早些休息。”

宁云逍这是……在安慰她?

原来,方才他的沉思并非是为贤太妃,而是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自己?

江璃戈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报以灿烂的一笑,“盛武二十一年六月十八,世子第一次安慰于我,值得铭记。”

宁云逍也被江璃戈这插科打诨的回答逗得不轻,半开玩笑似的道:“得亏公主没有做女官的心思,不然咱们盛凌的史记怕是得堆满整个翰林衙门。”

江璃戈调皮地努了努嘴,“可不正是这个理儿?”

月华下,一高一矮两人坐于石凳上,一来一往地调侃着,唇角扬起的弧度似天边那轮月牙般,皎洁而美好。

树后,一抹身影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后轻咳两声笑吟吟地上了前。

“世子、昭华公主,贤太妃有请。”

瞧见去而复返的钱嬷嬷,方才还在为闭门羹而相互安慰的两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江璃戈脸皮厚,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敢问嬷嬷,太妃娘娘有何指教啊?”

钱嬷嬷只笑,“世子与公主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