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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璃戈,不开城门,你的下场就和这个野种一样。”

“宁律扬你个畜生!”

江璃戈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目之所及皆是尸横遍野,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分离。

而痛下杀手之人,却是她的枕边人,孩子的生父。

何其可笑。

江璃戈悲痛欲绝,宁律扬却半点怜惜之意都没有,甚至还颇为嫌弃地伸腿一脚踹开孩子的身体。

“本王手握城防图,破门也不过时间问题,你何苦做无谓的挣扎?开城门,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开城门?

她怎么能!

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江璃戈是南楚公主,她必须为身后的南楚百姓守住这唯一的活路,不惜一切代价。

“你做梦!城防图乃一国机密,又怎会落入你……”

江璃戈激动的质疑之声未落,后背便被冰冷的长剑刺穿,径直没入心脏。

她错愕扭头,看见了一个熟悉,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南楚国二公主,昭王府的世子妃,也是江璃戈最要好的姐妹,江楚楚。

素来温和柔弱的女子,手持长剑,面上全是嘲讽,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柔。

“姐姐不是一直好奇,律扬藏在外头的心头宝是谁吗?如今,可猜到了?”

鲜血从唇齿间溢出,江璃戈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女人。

“是你……”

“是,是我。”

江楚楚轻笑着答得漫不经心,就好似……

江璃戈被她毁去的一生,于她而言全然不值一提。

“当年设计毁去你清白的,摧毁太皇太后对你信任的,散播你不贞不洁谣言的,为你夫君送去南楚城防图的,都是我。”

“为什么?”江璃戈脱力地倒下,一双眼睛不甘地瞪着,“你是南楚公主,南楚灭国,于你没有一丝好处。”

江楚楚狠狠地转了转剑柄,任剑刃搅得血肉“滋滋”作响。

“亡国帝后、皇室,没有不死的道理,若能换得我锦绣前程,你们死得才不算亏啊。南楚已亡,姐姐也该上路了,早些下去陪父皇母后吧。”

话罢,江璃戈就被江楚楚身边的侍卫从城楼上抛了下去。

从城楼上坠落时,她看见敌国战旗被人插上城楼,她听见城门打开被屠百姓凄厉的尖叫,她想起……

自己这笑话一般的人生,着实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她维护的庶妹,毁她清白,挖她墙脚,杀她父母,处处设计叫她深陷地狱!

她爱慕的丈夫,私通庶妹,屠她亲儿,灭她家国,处处利用让她饱受苦楚!

身体跌落的瞬间,钻心的疼痛席卷了四肢百骸。

然后,她看见猎猎翻飞的盛凌旗帜中,一人猛地推开铁甲卫的桎梏,奋不顾身地朝她跑来。

他说,“阿璃,对不起,我来晚了。”

陌生的声音,却喊着她的乳名。

江璃戈瞪大了眼努力望去,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依稀看见了对方缀于腰间的那块月牙状墨玉,那是……

她的生辰玉!

她不慎遗失后,就再没见到过的生辰玉。

她试图张口询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直到天地之间,只剩下绝望的黑色。

“宁律扬暗中勾结破枭国皇室屠尽南楚平民,所行之罪罄竹难书。但宁律扬阴险狡诈难有敌手,唯有宁云逍天资聪慧,尚有一战之力。你需得到宁云逍信任,笼络其心,以搏南楚百姓的一线生机。”

意识混沌之间,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她的母后,胥氏。

宁云逍?

那个被自己羞辱、退婚,还不得不娶南楚强塞“补偿”的江楚楚,从自己未婚夫变妹夫的昭王世子?

“母后?”

江璃戈茫然地唤了声,却没得到对方的回答,只等来了一句。

“璃儿,回去吧。”

……

“公主,奴定会好生侍候您~”

男子柔媚至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肉麻得江璃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接着便有双柔弱无骨的手扶住她的小臂,惊得江璃戈猛地睁开眼,就瞧见……

一片白花花的胸膛,别说,肌肉还挺健硕。

“你!你!你谁啊!”

江璃戈猛地推了把前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缩进角落,立马进入防备姿态。

花枝招展的男人一甩手帕,冲着她抛了个媚眼。

“讨厌~公主方才还叫奴宝贝儿,现在又装作不认识奴了?”

“……”不是,她以前玩得这么野?

江璃戈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四周的环境,那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总算是慢慢回到了脑海中。

小倌、酒肆、盛凌官话,综上信息汇集在一处……

如果江璃戈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自己被撺掇着出宫去找宁云逍麻烦那次。

当时盛凌皇帝刚刚下旨给她和宁云逍赐婚,江楚楚便将昭王府许多腌臜事儿捅到了她跟前。

彼时她年纪尚轻,心思单纯,点了小倌儿,又让侍婢翠娥前去请宁云逍前来,想叫对方知难而退。

岂料翠娥早已被江楚楚收买,对宁云逍好一番奚落讥讽,叫他颜面尽失。

刚被赐婚却素未谋面的两人,也就此结下了梁子。

等等,小倌已经在跟前了,那翠娥……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点的江璃戈一个激灵猛地起身,跳下软塌,刚想穿鞋,就见那小倌儿一下扑了过来,委屈巴巴地道了声。

“公主可是不要奴了?”

话罢便抱着她的裙角不撒手,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与此同时,包厢外的酒肆大厅,翠娥尖酸刻薄的一番话,穿过整个酒肆,落入了江璃戈耳中。

“怨不得人人都说这昭王世子穷酸至极,瞧瞧,堂堂世子吃的这都是些什么呀?硬如糟糠,这种东西啊,连咱们公主养的狗都不吃!公主心善,吩咐掌柜给世子加了几道菜。世子吃顿好的,也省得日后老惦记天鹅肉。”

尖酸刻薄、狂妄至极,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践踏人家的尊严,也怨不得后来宁云逍见到江璃戈都绕道走!

江璃戈这一听还得了?

也顾不得眼下外头是何修罗场,一把掀开拦着自己的小倌儿便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