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见换了一身素色衣衫,戴着面纱和帷帽坐进了马车。
“去济医堂。”
她是孤儿,是明不息捡到把她养大到七岁。
明不息是闻名四国的医圣,医术精湛,但性格古怪,神出鬼没。
苏月见自幼跟着他学医,她天赋绝佳,过目不忘,小小年纪一手银针便使得出神入化。
失明后更是醉心医术,希望能找到复明之法。
这济医堂是她出钱所开,对外事情都交给李镜竹打理,如今已经成了京都小有名气的医馆。
马车内她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出了什么事?”苏月见问道。
“小姐,今日摄政王回京,前面聚集了好多人,想一睹摄政王风采呢”,玉珠从前面打听完回来道。
“摄政王...”苏月见喃喃道。
摄政王萧珩,先帝第十二子,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十四岁入边关军营,十五岁战场立下赫赫战功,二十岁封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传闻他容貌俊美无双,文韬武略,但性情淡漠,是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之人。
“摄政王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明知是圈套也要救你。”前世何谦之讥讽的话语突然回响在耳边。
“一往情深?为什么?”
她努力的回忆着她上一世关于萧珩的回忆,确实是想不起来自己与他有何交集。
“小姐,我们可要下去?”玉珠问道。
“小姐?”
苏月见回神,“不必,让车夫走小巷绕道。”
“听闻摄政王是天晋第一美男,小姐,你不好奇吗?”
玉珠边说着边悄悄从马车门缝往外看。
银心指了指眼睛,给她使了个眼色,玉珠赶忙噤声收回脖子坐正。
玉珠性子直爽,单纯活泼,银心和她同岁,但行事稳重,虽偶尔有些古板,却是事事为苏月见着想。
苏月见见她俩的小动作,刚想开口,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银心连忙扶稳苏月见后问道。
车夫急声回道,“大小姐,不干奴才的事,是这个人突然冲出来惊了马儿。”
苏月见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玉珠走向前看了一眼。
马车前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身墨色劲装,一条银色横纹带束在腰间,虽戴着面具,但难掩贵气,不像等闲之辈,此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小姐,这人好像受伤了\"玉珠说道。
虽隔着帷帽看不清具体伤况,但小巷道路狭窄,此人挡在正中央马车也不好挪动。
正巧是去医药铺,苏月见便让车夫和丫鬟把他抬到车上一起送去。
不一会到了济医堂后门,车夫喊来小厮把人抬去了后院内厢房。
玉珠给她描述了下男子的伤状。
苏月见吩咐她俩在门口守着,自己拿着盲杖进了屋内。
苏月见摘下帷帽,走近查看床上躺着的男子伤势。
男子的身上多处被刀砍伤,想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不过奇怪的是这人除了刀伤,体内还有好几种剧毒,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苏月见打开屋内的药箱,用剪刀剪开男子的衣袍,用银针迅速封住穴位,为其缝合上药。
苏月见正凝神低头缝合伤口,却不知男子已微微睁开眼睛,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正死死的盯着她。
苏月见忙完一抬头,面纱覆盖着她的面,只微露出一些泛红的额面,隔着纱正对上他的眼。
男子虽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庞,但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极其好看,只是眸中冷冷清清,给人淡淡的疏离感。
苏月见见他醒了,立刻垂下眼,转身开始收拾药箱。
“你救了我。”
男子声音清冽,竟是出乎意外的好听。
苏月见并未转身,手上摸索的动作不停,“医者本分而已,你伤的很重,虽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但这几日还是不宜乱动,这是金疮药,这是药方。”
苏月见说完便把药瓶和药方放在桌上。
男子见她戴上帷帽准备要走,连忙想坐起身,不小心扯到身上的伤口,不由得闷哼一声。
苏月见闻声转过来,沉默一会。
也罢,就当是日行一善。
用盲杖扫着走过去又在床头放下一个梅花小白瓷瓶,道:“这是九转生灵丸,可以缓解你体内之毒的剧痛。”
“多谢姑娘,只是在下今日出门匆忙,未带银两。不如....”男子看着她温声道。
苏月见看他气质不凡,但又是刀伤又是中毒,她可不想徒生枝节,招惹是非,打断道:“诊金不必了,你好生养伤。”
吱呀——
厢房门被推开,中年男子大约三四十岁,一身墨绿锦袍,长发简单束起,正直直的冲苏月见走来,激动道:“师傅!真的是你!”
李镜竹是个医痴,多年前偶然见过她盲眼施针救人,一手银针起死回生,医术彻底让他折服,非要拜苏月见为师。
苏月见不肯答应,竟不知他从哪里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为堵住他的口,她只好妥协认下这个徒弟。
只是她甚少出门,平日李镜竹遇到难解的疑难杂症,都是书信和她沟通,这是她第一次来济医堂。
李镜竹听小厮说师傅来了还以为是诳他,没想到真的是她!
他激动狂喜,向前伸手要去扶苏月见的胳膊。
刚要碰到她的衣衫,却被不知什么东西打中了手,疼的他整个手掌发麻立刻缩了回来,哎呦一声。
苏月见垂眼看着滚到脚边的瓶塞,一时不解。
她转头看向床上,见面具男子手里拿着的白瓷瓶已被打开,瓶塞不知所踪。
床上的人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他低下头握拳掩唇道:“抱歉,伤口一时太痛,用大了劲。”
玉珠和银心听见声音,赶忙进来,看着李镜竹抱着手臂表情痛苦。
“小姐,出什么事了?李大夫怎么了?”两人走过来领着苏月见坐下。
李镜竹这才看到床上还躺着一陌生面具男子,面色苍白,看起来伤的很重。
“师傅,这位是?”李镜竹问道。
面具男子一身生人勿近的样子,淡漠不语,目光却一直落在苏月见身上。
“病人”苏月见说完,又补了一句“他未带银两,药钱就算我的。”
听到这话,男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苏月见起身往外走去,李镜竹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我此次来是抓药,这是药单。”苏月见微微抬手,玉珠从怀里拿出一叠药单的递给李镜竹。
李镜竹示意身后小厮接过药单,小声问道:“师傅,您认识里面那人?看着像是个危险人物,您可得小心。”
苏月见淡道:“不认识,路上偶然遇见,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李镜竹看了一眼紧闭的厢房点了点头。
不一会小厮把包好的药拿过来给了玉珠。
苏月见又给李镜竹留下了一本她新整理的医书。
送走苏月见后,李镜竹如获至宝的把医书揣在怀里急忙回药房研究去了。
厢房内,一个黑影悄然出现,跪在地下。
“主子。”
前一秒还在沉睡的面具男子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清明。
“这次玄风办的很好,回去有赏。”
男子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
地上的玄雨不敢吱声,有赏?主子这是疯了?突然让他们拿刀砍伤他,还要越重越好,他可不敢下手,最终还是玄风扛下了一切,现在还要赏他?
玄雨想到他出门前,玄风那等待受罚慷慨赴死的模样,该不该告诉他主子说要赏他呢?
面具男子坐起身,手上把玩着那梅花白瓷瓶,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哪还有半点刚才躺在床上虚弱痛苦的样子。
玄雨抬头看了眼,怎么受了重伤,主子还心情很好的样子,疯了,肯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