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舟找了别的话头,“杨三少爷至今未回。”
虽在杨如期的意料之中,不过听见他这么说还是很高兴,她挑了下眉问道,“人可死了?”
李轻舟微微摇头,“卖了。”
杨如期惊讶,“她倒是心狠,不过这样也好,死有什么难的,难的是生不如死。”后半句语气晦暗,她表情严肃中带着嗤之以鼻。
“谁让他姓杨。”
杨如期这时候几乎可以想象到白氏的痛苦,以及这对永乐侯府是多大的打击。
还不算完,才刚开始呢。
李轻舟讶异于杨如期声音中的微微颤动,这不应该,这神色和声音仿佛她亲身体验过什么叫生不如死。
“卖到哪儿去了?”杨如期问道,打断了李轻舟的出神。
“西北方向,目的不详,派人跟着了,”李轻舟轻声答道。
他擅长揣摩人心,可面前的少女他还未看透。
长安推开门,两人应声看过去。长安温然道,“薛三少爷偷偷跟着五小姐到了山下,刚刚离开了。”
杨如期蹙眉,李轻舟微抬了下手,长安垂头退了出去。
“薛家先前有人接触余家小姐,今日薛三少爷又跟踪你,这些日子你小心些,让落月寸步不离地守着。”李轻舟缓声叮嘱道。
杨如期微怔,不明白薛唯到底想干什么,派人接触余素素,是想算计她吗。
对于少年关心的话语,杨如期点了点头。
李轻舟双眸注视着她,安抚道,“我会查清楚的,你安心。”
杨如期嗯了一声,定国公府不是她可以安排人手的,既然李轻舟愿意帮她查,她也不会矫情的。
“他之前去过永乐侯府,还专门让你陪他逛花园,是什么缘故你可知?”李轻舟佯装看窗外的风景,略带不悦的问道。
杨如期闻言,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对话,着实有些生气,“他言行举止轻浮,这样的人说的话自然不可信。”
李轻舟脸色一沉,眼神冷冽,“他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就是颠三倒四瞎说了几句话,我不耐听就走了。”杨如期解释道。
说完又接着开口,“他似乎是想套近乎,不知什么目的。”
落云落雨禀报过,薛唯救过杨如期,那次也是他考虑不周。不过,以他对薛唯的了解,薛唯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
三番两次接近杨如期,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我总不放心,我们的婚事还是尽早定下来吧。”李轻舟睫毛微颤,眼里带着希冀和询问。
杨如期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清香醇厚,还是碧螺春。
“再等等,等陛下收回永乐侯府爵位的那一天。”
“我不想引起祖父的注意,不利于办事。”
以杨侯爷的尿性,若她成了李轻舟的未婚妻,他肯定会将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那个时候侯府里的每一双眼睛都会盯着她,况且她也不想让永乐侯府的人攀上秦王府。
李轻舟垂眸,温声道,“是我唐突了。”
杨如期一顿,意识到在这件事情她可能过于冷淡了,于是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落月也能保护好我的。”
李轻舟微微一笑,“我知道。”知道你不会有事,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又略坐了一会儿,杨如期起身告辞。
出门之前,李轻舟走到杨如期身旁,漆黑明亮的眸子看着杨如期,说道,“落月说,你把那些红豆都留着了。”
杨如期眨了眨眼睛,点了下头,“怎么了?”
李轻舟不动声色道,“没什么,随口一问。”他眼里和嘴角都映着笑意。
杨如期没当回事,推开门离开了。
回了院子,没一会儿便有人来通传,千金宴明日辰时准时开始。
杨侯爷同几位大人早就离开了山庄,白氏让人去叫杨少武杨少文两兄弟,一起回侯府。
杨少武派了小厮回来禀报,说是等会儿要和几个少爷一起喝酒攀聊,晚点自会回侯府。
老夫人和白氏习惯了,并没有脸色不好。
等了大半个时辰,不见杨少文的身影,他一向听话懂事,这会儿就算不回来也应该叫小厮回来传话的。
白氏心里有些担忧,杨如心等得不耐烦了,“三哥这么大的人难道还回不去吗,指不定又在哪里看书看睡着了。”
白氏和老夫人一听也觉得有理,这些日子杨少文从书院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说是书院清净适合温书,一般都是等天色暗了才回来。
于是留了一辆马车在庄子外,一行人先回了侯府。
戌时初,杨少文还未回府,白氏差人去山庄,看看杨少文是不是在山庄歇下了。
小厮赶路回来禀报,杨少文并没有在山庄住下。小厮特地问了门口的守卫,其中有人说杨少文上午就离开了山庄,至于有没有回来就没有注意了。
白氏这才慌了起来,连忙去了翠竹院跟老夫人禀报。
戌时末,本该漆黑的侯府,重新亮堂了起来。杨侯爷也被惊动,派侯府守卫长带着守卫们出去找。
葛姨娘第一次参与这种事,躺在床上心绪不宁,怎么也睡不着。
意姨娘则兴奋地睡不着,她的儿子将来会是侯府世子,这怎么不算跨越了旁人一辈子也无法跨越的阶级呢。
这一夜注定搜寻无果。次日一早,管家便去衙门报了失踪案。
白氏一夜无眠,为了千金宴强撑着笑容。
反观杨少武似乎不怎么担忧亲弟弟的安危,和平常一样行事,隐隐有自得的神色。
杨少文的失踪固然是大事,可千金宴在即,若是不去,就是不给皇家面子,也是大事。
杨如心今日穿了一身真紫色飞鸟图纹衣裙,显得很贵气,紫色又能彰显少女的温婉,梳着飞仙髻,头上的珍珠珠花颗粒也不小,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杨如期如常穿着平日穿过的衣裙,湖绿色绣粉色荷花,戴着精巧的荷花花钗,清新低调。
到了山庄,明显感觉到今日的羽林卫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
领路的小厮直接将人带到山庄中心,戏台周围布置了一番,几十套黄花梨木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围绕着戏台。
宽大的戏台上正前方摆放着七张书案,中间那张书案高于其他书案,而且配得是宫椅,椅子也略高其他圈椅。
桌子上摆着茶水和糕点,坐了人的地方,还能看到许多纸墨笔砚或是古琴,箫,琵琶等乐器。
场面有些嘈杂,闲聊声此起彼伏,男人和女人分开而坐。
男席那边就显得安静许多,而外地而来的一些夫人显然礼仪教养会差一些。
永乐侯府的座位刚好在靖安侯府的右边,落座后,阴氏和老夫人免不了寒暄。
杨如期和温华中间隔着余素素又隔着余枫,温华嘴张了张,想唤杨如期,却见她看都没往这儿看一眼,又将嘴闭上了。
他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自那日他们吵架,他因生气没有找她,她也没有找过他。
后来不气了,派人送了信给她,却没再收到回信,也怪他说了那样重的话,他不该要求杨如期像他一样对待表姐他们,毕竟对她来说,表姐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还是要找机会当面道歉才是。
而且,他看了一眼余素素,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发现表姐对他很是照顾。
也不能怪旁人会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