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琳也偏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终于要开始了。”
这大船的位置极好,除了能看到河面上的景象,还能看到岸边的高台和凉棚。
忽然响亮的锣鼓声带着回音般轰然一响,响彻整个河面。几乎就在同时,河面上的十几条龙舟动了起来,龙舟上的鼓声也从缓慢变成了急切,合着鼓声龙舟箭快速向前冲去,争流而上。
百姓们的欢呼声也在这时候传响起来了。比赛且有一会儿,杨如期收回目光。
对弈的两人似乎并没有被这鼓声打扰,只专注于棋局。
李与衡落子的时间越来越久,面色沉重起来,如此李轻舟也没有放水的意思。
“皇叔可听说过柳文竹这个人?”李与衡似是想起什么,找了别的话说。
李轻舟看了李与衡一眼,微笑道,“自然。”
李与衡听了这话也不意外,“依皇叔看,此人可能居高位?”
李轻舟喝了一口茶,悠悠道,“居高位有何难?端看他想居于什么样的高位而已。”
“怎么,殿下想用他?”李轻舟落子后又道。
李与衡摇了摇头,永丰帝颇为赏识这个人,明面上他必须是永丰帝的人,只是暗中派人接触过两次,无功而返。
他开始怀疑柳文竹是不是李与征那边的人,又或者是李轻舟的人。
李轻舟虽不入朝堂,可秦王的手中有兵权,势力也不可小觑。
“随便问问罢,他很受父皇欣赏。”
“陛下的人,殿下还是不要觊觎得好,容易引起猜忌。”李轻舟十分坦然道。
自古以来,皇家就少有父子天伦,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李与衡失笑,这话也就李轻舟敢说了。
杨如期垂头喝着茶水,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看来柳文竹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约莫一刻钟,外头的欢呼声突然大了起来,几人向外望去,有一艘龙舟已经到达终点。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是哪一家的。
李与征掀帘进来时,棋局接近尾声,李与衡认输。
“皇叔、三哥,”李与征一脸兴奋,“你们猜是哪一家赢了?”
几人向李与征看去,杨如期起身行了礼。
李燕阳笑道:“瞧五弟高兴的样子,莫不是押对了庄家,赢了银钱。”
“是淮北阴家,”李与征微笑道。
杨如期看着喜形于色的李与征暗叹,怪不得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她回忆梦里的情形,阴家似乎嫁了个孙女到皇家,想必就是李与征了。
原来此事早有征兆。
李与征见众人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尴尬,步梯传来响声。
不一会儿,魏冰皓兄妹,薛家兄妹就一同进来了。
互相见过礼,魏冰皓笑着邀请道,“薛唯兄说要组织两队人员赛龙舟,要亲自下场,世子,三殿下,五殿下可要参加?”
薛越补充道,“只是图一乐呵,重在体验。”
魏冰真见着李轻舟像是换了个人,往日气势汹汹的小姐,忽然变成贤淑的样子,脸上还带了些红晕。
纵使是皇家贵胄,却也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年少好玩。
李与衡和李与征当下就说要参加,李轻舟摇头,魏冰真立即就有些失望。
既说了要下去赛龙舟,自然就准备下船。
李轻舟起身,看向杨如期问道,“你可要去观赛?”杨如期摇了摇头,“龙舟赛也看过了,没甚意思。”
李轻琳摸了摸肚子,看着杨如期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去吃锅子吧?”
杨如期疑惑不解,“什么锅子?”
“你连锅子都没有吃过?那也太可怜了,正好,今日带你去尝尝。”李轻琳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随后豪爽建议。
杨如期点点头,“那就多谢郡主美意了。”
魏冰真故意走在最后,瞧见三人聊得开心,咬碎了牙,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
她挥手叫来贴身的丫鬟,对着她耳语几句。
丫鬟听完一惊,又忙敛住神色,按下慌张去吩咐了。
等人走完,他们才准备下船,李轻舟走在最前面,杨如期走在最后。
李轻琳刚踏上甲板,房嬷嬷扶着杨如期稍后,花厅里一个婆子抱着一托盘的酒壶摇摇晃晃走出来。
因背对着那婆子,房嬷嬷也没有看到,只注意着杨如期的脚下。
当背后有重物砸过来时,房嬷嬷下意识将杨如期往旁边一推。
酒壶洒了满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溅到了杨如期的裙摆上。
李轻舟正好下了甲板转过身,只听见房嬷嬷一声惊呼,杨如期被推上甲板,由于惯性,站不稳,要向水里栽去,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轻琳!”李轻舟立马反应过来,急喊道。
李轻琳听见声音正好回头看,利落地往边上走了一步,拉住杨如期,却没有想到杨如期太轻了,她使得力太大。
拉过了头,眼看人下一秒要掉进水里,她立马急中生智伸腿用脚将杨如期勾回来,双手发力推甩到岸边,自己因惯性向下栽去。
“噗通”一声,李轻琳掉进了水里。
杨如期被甩过来时,李轻舟下意识地向前想接住,长安眼疾手快拉住他,先他一步接住了杨如期。
长安稳住杨如期的身形,很快放开了她。
杨如期脑袋混沌之间,似乎是脚落了地,并没有落水,她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深邃沉静如点漆般的眸子。
李轻舟一边打量着她一边低头问道,“有没有受伤?”
杨如期摇头,“我没事,郡主她。”
说话间,因离岸边近,李轻琳快速游上了岸。
李轻舟对她温和地一笑似是带了些安抚:“没关系。”
房嬷嬷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急冲那婆子骂,婆子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嘴里一直喊求饶。
李轻琳浑身湿透,长安立马脱下外袍子,包住她。
“这是怎么回事!”李轻琳冲船上的婆子质问道。
负责安全巡视的侍卫赶过来,长安简单说了下情况,带头的侍卫便吩咐将那婆子提了过来。
房嬷嬷回了杨如期身边,见小姐无事安了心。
长安问了两句,婆子只说是自己偷喝了酒,做事时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这婆子是给花厅贡酒商人铺子里的人,长安见问不出什么,便吩咐侍卫送进府衙,以谋害郡主的名义。
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轻琳粗枝大叶却并不傻,这若是意外,婆子罪不至死,若是人为,这婆子也不是主谋。所以对长安的安排没有异议。
动静有些大,三皇子那边许是收到了消息,派人来问,长安一一打发了。
杨如期刚才被吓了一吓,现在冷静下来后不由得仔细思考今日这一通意外到底是人为还是巧合。
不过一会儿,秦王府的侍卫和下人赶来,李轻舟看了李轻琳一眼,又看向杨如期,微笑道:“轻琳这样子需要回府休整,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杨如期摇了摇头,“不必,我的丫鬟还在江锦园,我能自己回去,”说罢对着李轻琳行了一礼,“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郡主回府之后,大夫来之前,可让人熬姜汤先去去寒。”
五月天气已经渐热了,可杨如期还是怕李轻琳有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