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舟看着杨如期姿态优雅小口地吃着菜,想起王府里的小猫也是这般。若是不惹怒它,也是乖顺可爱,人畜无害的模样,若是惹了它,也喜欢张牙舞爪地挠人。
杨如期感受得到李轻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头上,可她没有办法啊,总不能质问他,你为何盯着我看吧。
只好加快吃饭的速度,待肚子有五六分饱便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随后将帕子丢在桌子上。若是碧绿碧青在,自然有她们收着,可现下不在,她不愿拿着沾着污渍的手帕,只能扔掉了。
秦伯挥手让下人将饭菜收拾端下去,唯独杨如期的帕子没有放进托盘里,杨如期出声叫住了下人,“这个帕子脏了,我不要了,你拿去丢掉。”
下人忙回头从桌子上捡起帕子,一起带走了。
“世子可还有事?”杨如期淡淡一笑,问道。
李轻舟原想邀她下棋,却不想长安步履匆匆而来,见着李轻舟行礼个礼,神色有些焦灼。
杨如期见此,行礼告退,“世子有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李轻舟同意,立马就留了个背影给他。
李轻舟淡淡瞥了他一眼,长安佯装没看见,一本正经说道,“不如我去把杨五小姐请回来?”
杨如期逃一样离开水天一色,李轻舟这样心思深沉的人还是少接触比较好,只怕哪天被他卖了,她还帮他数钱呢,想到这儿,她只觉着后背一凉。
小丫鬟撑着伞,领着杨如期回了厢房,房嬷嬷几人见着杨如期回来,神色平静,不像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就放下心来。
俩个时辰后,雨渐渐停了,眼看天快要黑了。
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侯府,杨如期带着房嬷嬷几人向秦伯辞行,房嬷嬷还在厢房内留了一锭银子。
原本平坦的路,现下全是泥巴,夹杂着雨水,坑坑洼洼的,若是步行定会粘的满鞋子都是泥。
马车走的不快,但好在天黑之前进了城,回到侯府已经戌时了,杨如期差人给老夫人和白氏去了话。
到了听雪阁,房嬷嬷便指挥婆子烧水给杨如期沐浴,又派冬月去准备膳食。
杨如期坐在梳妆台前,碧蓝在替她梳头发,看着房嬷嬷忙上忙下,嬷嬷年纪大了,也淋雨了,唯恐嬷嬷生病,忙劝道,“嬷嬷,带着碧绿碧青下去洗浴歇息吧,这儿有碧蓝碧紫呢。”
房嬷嬷满脸笑容地哎了两声,又嘱咐了几句,才在碧蓝的催促下,磨磨蹭蹭离开了正屋。
临近杨少武的婚期,侯府开始挂红绸,连紫薇院的门檐下也挂了。
嫁妆单子送过来那天,杨义琴又狠狠阴阳怪气了一番,白氏是有苦难开口,这西都伯府真是山穷水尽,拿不出什么上得台面的嫁妆,她只好拿了自己的银子去替陈若莲置办一些嫁妆,这才勉勉强强写满了一张单子,凑足三十二抬。
想着总归是会带进府里,面子功夫定要做足,没有全抬总要有半抬才是,不然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杨少武成婚那日,杨如期坐在侧厅堂上只觉着嘈杂不已,络绎不绝的宾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喜娘咧到耳边的笑声。
“嬷嬷,我们回去吧,现下露过脸,祖母也不会说什么,”杨如期揉了揉脑袋,看着旁边杨如心和一众小姐们在那里相谈甚欢,越发觉得吵闹不已了。
房嬷嬷哎了一声,瞧杨如期不舒服,也是很心疼,几人回了院子,总算是清净了。
若是忽略那喜庆的丝竹之声,紫薇院里完全看不出来今日办喜事。
到了晚间的喜宴,女眷这边杨如期被安排和几位闺阁小姐坐一桌。
刚坐下,杨如期便挨个打了招呼,坐在她左手边的小姐是她表姨母的女儿贺柔。
母亲和表姨母温彤小时候就不太对付,甚至俩人一同嫁到汴京也甚少来往,所以杨如期只听母亲提过几句,和贺柔也不熟,只略在一些宴席上见过几面。
“表姐,”贺柔比杨如期大两岁,只能杨如期主动打招呼。
贺柔冷淡地回了句:“表妹”,杨如期也不想自讨没趣,打过招呼便也不再开口搭话。
席面开始不久,小丫鬟上茶时,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贺柔的胸前,湿了一大片,夏日穿着单薄,衣衫被茶水印湿,瞬间就紧贴在胸前,今日贺柔还穿着粉白色衣衫,湿了就有些透,发育姣好的胸脯,隐隐约约的能瞧见。
贺柔一下子慌了神,她身边的丫鬟拿了手帕给她擦拭,闯了祸的小丫鬟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几位小姐对视几眼,脸上看不出什么,眼神却似乎在瞧笑话。
杨如期见状,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把手帕的一角塞进上衫,剩余的部分遮住贺柔的胸脯,“你拿手捂着帕子,随我去我院子里换衣裳。”
贺柔垂着头,脸上全是尴尬的神色,只能听杨如期的话,隔着帕子捂住胸脯。
杨如期对跪着的小丫鬟淡淡道,“自去管事嬷嬷那儿领罚。”小丫鬟磕了头,谢了恩,忙下去了。
贺柔看着杨如期如此镇静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杨如期拉起贺柔,房嬷嬷她们跟在后头,打算从小路绕回听雪阁。
从竹林里穿过时,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却很快就安静了,今日人多,若是有下人从这儿经过也不足为奇。侯府正院东边栽了一片竹林,丛竹林绕过去可以抵达紫薇院的东侧,从东侧走到紫薇院正门,是没什么人的。
傍晚微风轻拂,吹散热意,竹林遮挡着太阳,白日在林中坐着也不会热。
“啊,”贺柔踩着东西,叫了一声,杨如期转过头看她,手已经垂下来,帕子落到了地上,“怎么了?”
此时已是酉时,天色有些暗沉,竹林里光线更是不好。贺柔低下头没看清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踩着石头了。”
杨如期示意碧紫捡起帕子,贺柔接过捂好。
半刻钟后到了紫薇院,穿过正院,进了回廊,走到尽头便是听雪阁。
杨如期让碧青找了一身大一点的衣衫给贺柔换上,坐在外间等待。
贺柔也是温彤千娇百宠出来的小姐,用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就算长的只算清秀,从穿着打扮上也能衬得她华贵大方。
所以杨如期嘱咐碧青拿好的纱缎裁剪的衣裳给她。碧青拿的是上好的烟云纱,月白色,若是杨如心见着这么好的纱缎定是嫉妒的面目狰狞。
贺柔也是有好几匹烟云纱的,倒不是嫉妒,就是惊讶杨如期竟然拿这么好料子的衣裳给她穿,若是她定是舍不得的,她看了下杨如期坦然的神色,一时间觉得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刚才多谢表妹了,”贺柔通过刚才的事,真心的向杨如期道谢。
杨如期颔首,表示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们回席上吧。”
贺柔点点头。
回到席面,贺柔一坐下,另外几位小姐瞧见贺柔的衣裳,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有不以为意的。
贺柔左手边坐的是建安伯府的嫡二小姐朱媛,朱媛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冲贺柔笑着道,“贺小姐这身衣衫的料子可是烟云纱?”
贺柔礼貌的点点头,拿起筷子想通过进食的动作,委婉拒绝朱媛的搭话。
朱媛嘴角扬起弧度,似是不在意贺柔的举动般,夸奖道,“怪不得呢,如此丝滑轻薄又色泽莹润均匀的缎子也就烟云纱了。”
另外几位小姐闻言,有人搭话道,“那岂不是价值千金。”
朱媛看了那小姐一眼,回复道,“千金倒不至于,只是不是拿钱就能买的。”说完又看向杨如期,意味不明道,“杨五小姐真是大方。”
其中知晓内情的人就用嫉妒的眼神盯着杨如期,众人皆知岭南温家富贵,这烟云纱也出自岭南,汴京许多富贵人家一掷千金就为了几匹烟云纱,却没想到杨如期有就算了,还如此随便地就送了别人。
贺柔扫了几眼她们的神色,搁下筷子,嚣张道,“这烟云纱我们温家儿女天天穿,一个月都能不重样,都不配拿来炫耀。”
杨如期轻笑,其余几人脸色一白,朱媛嘴角的笑意僵住,只好撇过头去掩下气愤。
杨如期窥见朱媛的神色后思虑片刻,抬手让碧蓝的耳朵伏过来,小声道,“去审审刚才那个小丫鬟。”
碧蓝不动声色点点头,换了碧紫上前伺候后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