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就那次刚刚有了一颗英雄胆,就跟胡月打得有生有死的那次。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和体内的罡气,设法稳住身体的颤抖。
片刻之后,感觉到好了很多的沈从心抬头朝着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的山体看去。
这一看过去,沈从心脸色一变。
只见他刚刚以为已经死透了的张首席,竟然一点点地站起身来。
张首席此时也不是很好看,制式法袍早已经破破烂烂,就只有几片布挂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伤口遍布在他的身体各处,血流如注。
沈从心看得分明,那些伤口分明是自己用出“止瀑十三式”的时候,前十二拳打的位置。
看到这里,他倒是颇为满意这套拳法造成的破坏力。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应该是刚刚自己最后一拳打出去,之前埋在张首席身体里的罡气一起引爆之后炸开的伤口。
他也没想到,到达了筑基中期,再加上拳意上身之后,打出这套拳法会有这种效果。
就是不知道是拳意的功劳大一些,还是筑基中期之后,每次可以调用的罡气更多了才造成的这种效果。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沈从心看着张首席一步一顿地朝着自己走来,咬了咬牙,再次摆出了一个“六合”的起手式。
张首席却是问道:
“小娃儿,你,你刚刚说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东西了?”
沈从心闻言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前辈,你就别装了,刚才你就在装,现在还在装!”
说完,沈从心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张首席的距离,然后才说道:
“我其实特别的好奇,刚刚好端端的,你忽然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想要给我普及一下知识?还是真的惜才?”
沈从心摇了摇头:
“应该都不是,我听说过你们凌云山,内部斗争很严重的,你也不敢随意把我带上山,因为我就算跟你上山了,没准也会投靠其他的派系。”
“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说那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我发现你一直在那里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我差不多就猜到了。”
张首席问道:
“什么?”
沈从心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那件绕在周身的丝线应该是一件法器吧,启动和恢复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你刚刚跟我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在等那法器恢复可以重新使用,对吧。”
张首席听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那有些苍老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说道:
“你说的都对,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通过我站着不动联想到这一点的?”
沈从心顽皮地笑了笑说道:
“猜的。”
张首席听到这个答案明显就是一愣,然后仰天大笑起来。
大量的出血让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他笑了几声就是咳嗽了出来。
沈从心真的是猜的么?
自然不是,什么通过张首席站立不动猜出来哪个法器需要恢复都是骗他的。
真正的原因是沈从心观察到了那些丝线并非一点点消失的,而是凭空消失,很像是法力支撑不住造成的情况。
而他那次前冲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张首席,若是张首席敢于和自己正面对决,那就说明他还有这个后手,自己当时就必须要避其锋芒了。
若是张首席二话不说就用出铜锤的神通,就说明张首席是害怕再给自己近身的机会的,这个时候,他越是不想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偏要做什么!
再加上张首席在举起锤子之后要比第一次慢了很多,沈从心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张首席是要维持一些法力给那件法器充能。
所以沈从心才能当机立断,二话不说,直接就朝着张首席发动了攻击。
不过这些他不会去和张首席说就是了。他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若不是因为现在自己的气息混乱,无法正常递拳,否则早就冲上去一拳轰杀了这家伙。
张首席笑着笑着,嘴里就吐出了鲜血,他看向了沈从心,再次的笑了出来,不过那种笑,很残忍。
沈从心看着张首席的笑脸,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不安。
张首席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锤,作势又要撞在一起。
沈从心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
“你放弃了吧,没用的。”
张首席仿佛听不到他的说话一样,再次将双锤撞在了一起。
夹杂着雷声的巨大冲击波以张首席为中心朝着外面扫荡而去。
沈从心摇了摇头,倒飞而去,心里面估算着前两次的距离,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前两次的冲击波一般都是在这个距离之前就会缓缓消散,到达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是一道没有任何威胁的轻风罢了。
然而就当沈从心以为安全了的时候,他却猛然发现,他眼前的这道冲击波不仅没有消散的趋势,反而还在继续前冲。
沈从心慌张了起来,此时再想逃开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时候自己只能硬抗。
想着,他拉开了一个拳架,朝着这道冲击波狠狠地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递出,好像是将眼前的冲击波止住了一瞬,但是沈从心还没顾得上高兴,就看到这道冲击波裹挟着滚滚的雷声,直接撞在了沈从心的身上。
“噗”的一声。
沈从心被冲击波撞到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口中的鲜血直接喷出。
而此时他没有心情去管自己的身体伤势情况,因为他的耳畔响起了张首席的狂笑声。
张首席狂笑到:
“你以为是你一直在算计我么?我告诉你,我两次打出这个冲击波都是这个距离,就是为了这一下准备的。哈哈哈”
说完,他又重新笑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正当他要走到沈从心身边结果了他的时候,一道飞剑直接从张首席的后脑勺扎了进去,从双眼眉心处飞了出来。
张首席倒下的时候,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道飞剑到底是从哪里飞来的。
确认了张首席的确已经死了之后,沈从心才坐起身,朝着本命物飞剑勾了勾手。
这把飞剑极为有灵性,亲昵地在沈从心的脸上贴了贴,随后消失不见了。
沈从心内视了一下身体,果然飞剑正在自己的窍穴里面吸收提纯罡气,忙得不亦乐乎。
他长出了一口气,干脆没有起身,就那么盘腿坐在了地上。
仅仅只是稍微的调整体内的气息,没有那么严重的枯竭感之后,沈从心再次起身,朝着刘旭辰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好不热闹!
刘旭辰他们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刘旭辰一道术法打向了那位副山主,结果副山主身前出现了一道半圆形的护盾,直接将这道术法弹飞了出去。
还没等这位副山主对刘旭辰反击,旁边一个红色衣服的大汉一拳就砸向了副山主,他只能是断掉刚刚想要轰击向刘旭辰的术法,转而和这个大汉硬碰硬的对了一拳。
两人对拳之后,纷纷向后退了一步,红衣大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这位副山主则是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副山主才刚刚站定,还没有完全稳住身形的时候,两道术法便从两个方向同时朝他袭了过来。
副山主不得已只能先顺势倒在地上,以躲避着两道术法,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其中一道术法擦中了发髻,头发一下就披散了下来。
他倒在地上,刚想重振旗鼓,再次起身与这几人拼个死活,却没想到一条黑色的长蛇顺着他的双腿就缠了上去,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副山主还想要挣扎,却看到了刘旭辰和另外一个黑一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咬了咬牙,将头歪向了一边,闭口不言。
这边解决了,其他的地方就更加简单了,肖天齐本就是筑基修士,苏茶和洪棋二人又都是练气三层,对待一群练气二层的自然不在话下。
再加上本来就困在了杭隆寨里面的修士也对凌云山的修士进行了反扑,战场反而被沈从心这一方的人员控制住了。
看到副山主被缚,首席生死不明,凌云山的修士自知计划无法正常实施,又觉得突围无望,纷纷放下手中武器投降。
见到这一幕,沈从心微微的松了口气,既然已经确认了安全,就不必再这么提心吊胆了,于是他闭上眼睛就开始调息。
良久之后,就听到有人在高声询问:
“哪位是沈义士?沈义士在哪里?”
沈从心无奈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远处正在往这边瞧的一帮人。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高声道:
“在此!”
说着,紧赶几步,朝着这帮人那里就走了过去。
站定之后,沈从心抱拳对着那位身着官服的刺史大人高声道:
“刚刚受了些内伤,没有及时拜见刺史大人,还望刺史大人海涵。”
那位刺史那人一脸的笑意,脸上的褶子都快变成一朵菊花了,他朝着沈从心拱了拱手,说道:
“沈义士为了我等亲战敌酋,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敢怪罪啊。”
语气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冷淡。
沈从心听出他的语气之中略微带着一些不满,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刺史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刺史见到沈从心没有回话,环顾了一下周围,再次说道:
“既然此间事了,我等就先行一步了,稍后自有当地府衙的人过来处理这些人。”
说完,就要带着自己的两个护卫离开这里。
刺史是真的害怕了,本来就是想着调停一下两座仙家门派的矛盾,刷一波存在感,给自己的政绩上面添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被山上门派的修士囚禁了不说,还闹得个了人尽皆知,自己今年的考评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赶快回到府衙,好好的喝上一顿接风酒,在让府上的小妾仔细地给自己按一按,压压惊。
最后再写上一篇奏报,说自己在这次事件里面是多么多么的身先士卒,才被这些恶贼给囚禁了起来,之后又是多么的运筹帷幄,里应外合,拿掉了这伙贼人。
看着刺史即将远去,刘旭辰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一下就让刺史停下了脚步,苍茫地转过身来。
刘旭辰说:
“沈兄,此间事了,咱们也该回去向怀相复命了。”
听到这话,刺史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走到了几人面前,郎朗说道:
“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那个谁,速速让县城派人进来,然后去通知此地的随军修士,将这些凌云山的乱臣贼子看管起来!”
沈从心和刘旭辰两人相视一笑,对着刺史大人抱拳说道:
“告辞。”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一走,和沈从心等人一起前来的肖天齐等人也跟着往回走去。
路上,肖天齐有些摸不着头脑,对着沈从心说道:
“沈兄,我有一事不明!”
沈从心笑着说道:
“但说无妨。”
肖天齐想了想,问道:
“那刺史当时明明都看到你了,为何还要高声询问你在哪里?”
沈从心摇了摇头笑道:
“他是此地官职最大的啊,被人囚禁已经很不没有面子了,结果被咱们这些他所认为的山泽野修给救了,他心里能好受?”
“他能够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喊几句,就已经显示了他对我的重视了,没看他后来直接就走了么。”
肖天齐想了想,继续问道:
“那他后来回来干嘛?”
沈从心看了眼刘旭辰说道:
“那自然是因为他提到的那个人。”
“谁呀?”
“怀英,当朝宰相。”
此话一出,肖天齐,洪棋,苏茶三人都是一怔,久久不能平复。
苏茶呆呆地说道:
“本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草根出身,没想到啊,竟然是当朝宰相指派来的。”
沈从心倒是没在意,反而看向了刘旭辰,问道:
“他是?”
说着,指了指一直守在刘旭辰身边的红衣大汉。
刘旭辰笑道:
“他啊,他就是师义。”
沈从心恍然大悟:
“难怪!”
他们伏击的时候,师义还是一副狮子的样子,此时化为了人形,沈从心一时半会还真是没有认出来。
他到底的确是猜想过,不过此时得到了刘旭辰准确的答复,他才敢确定下来。
一行人就这么回到了柴风的庄子,没有争功,也没有管后续如何。
高公子拜托他们的事情他们已经做完了,怀相交给沈从心的事情,沈从心也已经完成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也不想要插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