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昼夜兼程。
两日后,南召国和大乾交界处的官道上。
一群劲装打扮的高壮糙老爷们儿,在官道上打马疾驰。
在马队中间,有一辆低调马车,正一路飞驰。
这时,马车帘子,被一只好看的手掌,缓缓撩起。
“还要多久能到彭城?”
车厢里,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的询问话音。
彭城是正式进入南召境内的必经之城。
一旦穿过彭城,再往南行八百里,就能抵达南召国都城,邺城。
展一打马紧跟在马车旁边,稍微在心中计算了一下,随即,恭敬回应了一句。
“主上,按照我们现在的赶路速度,大概还需五日,便能抵达彭城。”
“我们在那里稍适休整之后,就能直奔南召都城……”
“太慢了。”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话。
听到自家主上的话语,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夭寿,这两日他们没日没夜地赶路,主上连眼都没有合过一下,怎么主上还嫌慢啊?
“主上,大家伙都已经使上吃奶的力气赶路了,实在是没办法再快了。”
展一明白自家主上见王妃心切的心情,但是他们这帮弟兄们已经十二时辰连轴转赶路了,这已经使最快他们能做的最快时速了。
“本王记得南召边境有一条近道,从那里过去,只要一日便能抵达彭城。”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斟酌之色,沉着声开口。
话音落下,展一面瘫脸上,马上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
对于主上口中提及的那条近道,展一条件反射地联想到了那条隐藏在括苍山脉之中的小路。
那条小路是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
人在上面行走,完全没有任何保障,若脚下一个不小心,便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而且,这还不是最危险的。
想要站上那条悬崖开凿的小路,还必须从对面的峭壁上,借助岩壁上的藤蔓荡过去。
但是,藤蔓到底结实不结实,尚且是未知数。
万一藤蔓在人荡当半空中的时候发生断裂,即刻便会坠落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之所这条小路,会存在,甚至有人愿意付出生命代价铤而走险,选择走这条捷径前往南召国。
通常都是在大乾犯了事的逃犯,他们本身就已经无路可走,想要通过官道进入南召境内,重新开始新生活,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因此,他们才会拼着丢命的风险,选择走这条捷径。
古往今来,能从这条道上无声无息潜入南召境内的人,屈指可数。
大部分,都死在了半道上。
毕竟,那条在悬崖峭壁上的路,都不能称之为路。
充其量,只能算是供人两只脚踩踏的支撑着力边缘。
想要通过这样一条危险重重的峭壁凿就的窄道儿,运气比能力占比更重。
“主上,那条峭壁凿成的窄道儿,实在是太危险了,哪怕是内力深厚之人,想要顺利通过,都难如登天……”
“本王意已决。”裴无蘅眸色一沉,不容置喙地打断展一劝说的话语。
“主上,使不得啊!”展一急得浑身都冒汗了,扯着嗓门高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面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坚定地吐出一句话:“改道,抄近路。”
展一见拗不过自家主上,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改道括苍山脉!”
这话一出,紧跟在马车周围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皆是脸色一变。
不过,他们一向唯主上之命是从,主上说啥就是啥。
所以,一帮大老爷们儿,一句废话都没有,紧紧护卫着自家主上,前往括苍山脉抄近道。
抵达括苍山脉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天边血色残阳,高高悬挂。
一处高耸入云霄的悬崖平台上,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姿,巍然伫立。
烈风阵阵袭来,鼓动着裴无蘅月白色的宽大袖袍,雪白银发肆意飞扬。
这画面,俨然一个清尘脱俗的仙人。
“主上,眼下天色已晚,光线不好,安全起见,还是等明日一早,再借助藤蔓荡到对面峭壁吧!”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凝重,一脸严肃地抱拳劝谏道。
话音落下,其他守在旁边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也是纷纷开口劝说。
“主上,侍卫长说得对,现在天快黑了,夜晚在那样一条窄道上前行,实在是太危险了,还请主上明日再行动!”
“距离南召国国主和王妃大婚的日子,还有三日,明日通过悬崖峭壁,来得及赶往邺城的。”
“是啊主上,一旦天黑,这夜行峭壁上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还请主上三思!”
“……”
众人七嘴八舌,一个劲地劝着。
此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隐隐掠过一抹坚定之色。
当下,裴无蘅足尖轻轻点地,在众人惊呼“主上小心”的喊声中,颀长身姿纵身一跃!
他就如同一只俯冲而下的雄鹰,飞速滑下悬崖,朝着对面峭壁上凸起的那所谓的“小路”而去!
而全程,裴无蘅甚至没有借助旁边藤蔓的力量!
冷冽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裴无蘅那一头如雪的银发,被这凌厉的山风,吹拂得肆意飞扬。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峭壁上那仅仅凸出悬崖壁约莫半个巴掌宽的“小路”,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坚定之色!
“砰!”
伴随着一声重响声落下,裴无蘅携着犹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傲然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地站上了半个巴掌宽的窄道上。
此时,他颀长的身姿,几乎是完全贴在凹凸不平的峭壁上!
裴无蘅下巴微微仰着,徒手抓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块。
他抓着石块用的力量很大,那石块不规则的锋利边缘,瞬间就将他的手掌心割破,鲜血涓涓不断地从掌心缝隙里渗透出来。
只眨眼的功夫,就把石头表面给染红。
然而,裴无蘅却是毫不在意,伴随着他手脚并用,每一次往前抓住一块凸出的锋利石头,他颀长的身姿就往前艰难进了一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
裴无蘅每往前挪动一步,那被他抓过的石块上,就会留下嫣红的斑斑血迹。
但裴无蘅浑然不觉疼痛,他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召都城的方向,不自禁地呢喃。
“素素,风带着我的思念,替我拂过你,你感应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