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域八年,西域迎来一件天下普庆之事。
赤瑞尊主与他夫人举行世纪之巅的婚礼,其庞大度,红缎铺满整个西域地界,宛如火海吞月。
各国皇室以及江湖有些段地的高手纷纷前往西域祝贺。
浮梵宫后院,荷花满湖池,凉亭欢乐意。
尼萨 止行 允之三人一边剪着彩纸,一边震目嚷嚷旁边哭哭啼啼的小公主 小少主。
就刚才,两小只为争论,谁替母亲剪那贴床头的花纸,而双方出奶拳大打出手,挥得鼻涕掉一把。
“哇…”
“哇…”
“止行叔叔,你快帮我呀!妹妹打我脸脸,痛痛…呼呼”
小少主扑到止行怀中哭哭唧唧,指着小公主嚷嚷。
…
相较小公主,鼓着个蛤蟆肚,擦干眼泪,双手叉腰,嘟囔。
“哼哼…”
“你是我大哥吗?打不赢我,就找止行叔叔帮忙,他才不会那么傻”
止行:“………”
一脸尴尬之色。
旁边,允之 尼萨二人扯了扯嘴角,忍俊不禁。
这话倒没错。
止行确实不敢帮忙啊!他帮了忙,洲白不找他算账才怪。
就这一年间,小公主就把洲白拿捏得死死的,谁敢动一下小公主,直接找他拼命。
…
“见止行没出声,小少主摇愰起他的衣袖来”
“止行叔叔,怎么回事嘛!你说话不算数”
语气停顿了一下,小少主又说。
“前些日子,你偷画母亲的画像,你说不要让我告诉任何人,以后谁欺负我,有你罩着,现在你怎么就……?”
止行吓得,忙捂住身边那突突的小嘴,头上几只乌鸦飞过。
闻言,几人愣了,仿佛时间停止了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允之率先打破寂静气氛,朝止行轻声道。
“止行兄,你好大的胆子啊!还敢私藏咱们夫人的画像,你就不怕被尊主发现,拧了你脖子?”
…
止行无奈:所以才让少主不要说的嘛!
几人:……
…
“哈哈…”
小公主嘣跳的指着小少主,嚷嚷大笑。
“大哥,你要被打屁屁哟!把止行叔叔的秘密说出来了”
止行“………”
小少主当即变了脸,撒着脚丫子就开溜。
意识到严重性的止行跟着追了上去,俊美阴绕的脸上,就差五官乱飞。
“站住,两个小家伙,赶紧给我站住”
…
哈哈哈…
“大哥快跑,去找我帅哥哥夫君”
小公主一边跑,一边朝后喊。
…
这厢,云笙,宇文朔二人正在浮梵宫试穿婚服,阵阵嚷嚷声,让二人对视摇头轻笑。
“这俩孩子,整日整日吵闹,也没个形”
云笙朝宇文朔道。
“朔哥哥,你去看看,是不是他俩又闯祸了?”
…
“嗯”
宇文朔刚出门口,就把小公主撞个满怀。
“哎哟!”
宇文朔的身子庞大似山峰,小公主急跑而来,巨力不可抗,所以,身子这么给撞飞几米远。
…
“啊!爹爹”
随着惊恐之声呼出,宇文朔震目大惊,形如缎面,就朝小公主被震飞的方向闪去,结果,一道黑影比他快上一步,顺势接过半空即将落下的小公主。
那长身如岱,姿容如琢,一头白发,耀目春华,飘然而落,有些无奈的盯着怀中的小人儿。
“公主,你又调皮了”
…
“哇哇…是我帅哥哥夫君”
洲白:“……”
这一年间,自洲白来到西域王宫,便没再回运洲,仿似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
对云笙的情,经过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减少半分,每每见她总能不自觉出神。
用止行的话说,就算不能与她厮守终生,但陪着她一起老去总可以吧!
…
“唔…”
小公主扒拉着洲白胸前的衣服往里躲,瞧那小模样,过来的宇文朔很是无奈。
他这个女儿,简直跟她母亲一模一样,性子,长相,完全是缩小版的。
宇文朔挠头,略显严肃,道。
“嫣儿,你现在下来”
…
“我不…止行叔叔在追我和哥哥”
回了一句,两个小藕节的长臂顺势搂着洲白脖颈更紧了。
洲白勾唇,柔柔一笑,身子顺势蹲了下来。
“公主,你放心,洲白舅舅在这儿,他不敢来”
…
小公主一听洲白,又用舅舅自称,她嘟囔着嘴。
“什么舅舅啊!你是我西域公主的夫君,以后我俩要成亲的”
说完,还宣告主权性的撅起小嘴在洲白脸上啄了一口。
最后,洲白只得无言以对的笑着摇头。
对于小公主的口词,宇文朔早听惯了。
以前,云笙与宇文朔二人也提起过这事儿,待小公主成年后,若她还是这样的心思,便随她去。
当然,前提是,洲白得同意。
…
“止行叔叔追你们做什么?”
“爹爹…”
宇文朔嘴里的话刚落,小少主跑得小脸儿通红,朝他扑去。
后面,追来的止行见这局面,脸色当即大变,抽动嘴角挠头,怯怯开口。
“好巧啊!尊主 洲兄,你们都在啊!”
面上装模作样问其,心里在盘思,该怎么让两小只不让说出实情来,眸光逆转,他朝小公主道。
“公主,你不是说要去捉鱼吗?我那里有个网,咱们一起拿了,去网些鱼回来,晚些时候给娘亲熬汤喝”
一说捉鱼,两小只瞬间忘了刚才的事,皆朝止行跑去,一手一个,又去了后院。
离开后,止行才呼出口气,道。
“公主 少主 你们两个想要捉鱼,刚才的事儿可不能提了啊!”
两小只歪着头,满头问号。
“什么事啊!”
话一出,止行心里爽了,才反应过来。
小孩子嘛,哪记得什么,有了这,就忘了那。
嘻嘻…。
…
浮梵宫
云笙听闻外面又平静下来,她不禁疑惑,便走了出去瞧瞧,结果,除了宇文朔 洲白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便无其它人。
洲白见到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出来,嘴角不自觉上扬勾起,神色也轻柔许多。
这些年,他夜夜都能梦见她。
梦中,她依然揪起他衣裳,朝他脸上挥拳,而他总是很满足的承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年过去,岁月不仅没在她脸上留痕迹,反将她衬得越发清灵如玉莲,飘然若仙。
…
“洲大哥,你何时来的?”
相处了这么久,云笙对洲白的称呼也改了。
从土鳖到洲白公子,再到洲大哥,这其中过程,只有懂她的人才清楚。
…
“就刚才”
洲白朝云笙方向走来,他看了宇文朔一眼后,又对着云笙道。
“北辰主事的来了,与宁音寺的正定圣僧一同来的,王爷刚才嘱咐让我给你们说说”
“裴洛和正定师兄”
宇文朔呼出一句,盯着云笙。
“那我们且去看看吧!”
…
“嗯…”
云笙点头,又看向洲白,道。
“洲大哥,我们同去”
…
“不了,你们去吧!我去瞧瞧小公主他们”
说完,朝二人点了下头,向后院而去。
宇文朔握紧云笙的手,细声道。
“随他去吧!若嫣儿能打开他心结,不泛是个好事”
…
“嗯…”
待二人一走,洲白又现身在长廊转角,静静盯着那抹倩影自语。
“小公主虽是你的影子,可她终究不是你”
…
哈哈哈…
“止行叔叔,你快些,那些小鱼儿全跑了”
后院湖中
止行即无奈,又后悔,好好的,为啥偏要提议捉鱼啊!现在好了吧!
鱼捉不到,还被凉亭的几人嘲笑。
洲白双手负背,缓缓而来,听着前方的悦声,他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帅哥哥夫君,你来了”
小公主弹着小腿儿,朝洲白扑来。
洲白也是下意识的蹲身,展开双臂。
…
“帅哥哥夫君”
小公主蹭着洲白的面,嘟囔。
“这两日,你怎么不找嫣儿玩了?”
…
洲白勾唇一笑,细声开口。
“就是这两日有些事,怎么?公主生气了?”
…
嗯…
小公主摇着小脑瓜子,咧起小嘴儿。
“嫣儿不生气,因为你是我帅哥哥夫君”
…
“小调皮”
洲白宠溺刮着怀中人儿的鼻尖,轻笑道。
“我是你舅舅,怎么能叫夫君呢!”
…
“你就是,就是嫣儿的夫君”
小公主扭着蛤蟆肚,嚷嚷。
“待嫣儿成年,帅哥哥夫君就与我成亲,届时,你就是西域驸马了”
嘻嘻…
洲白:“………”
与你成亲,那我该怎么叫你母亲 爹爹呢!
…
“嗯…”
小公主摸着下巴忖思道。
“你是嫣儿夫君,当然跟我一起叫母亲 爹爹呀!”
…
“我…”
洲白膛舌,甚至忍不住发笑。
他喜欢的女人,怎么能叫她…呃!反正他叫不出口。
为了不想再这个话题下去,洲白掰正小公主的身子,一边为她整理柔发,一边问。
“止行叔叔捉到鱼了没有,没捉到的话,你就叫他笨蛋”
…
“嘿嘿”
小公主捂着嬉笑。
“那嫣儿这就去叫止行叔叔笨蛋”
…
洲白趣笑:“嗯嗯…
随之,也跟了去。
…
灵雀台
宇文序呲咧着嘴,一边张望,一边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嘴里不悦嘀咕。
“大哥怎么还不来啊!”
…
“阿弥陀佛”
正定在宇文序身边站定,做出个双十印。
“王爷,不知尊主在何处,贫僧与裴施主自行去找他,顺便看看西域王宫盛世”
闻言,宇文序面上不好意思道。
“正定圣僧,不好意思啊!还得你自行去找大哥”
…
“阿弥陀佛”
“王爷不必如此懊恼,贫僧好歹也是尊主的师兄,西域也算是贫僧的家,我们自行前往,也可的。”
宇文序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出了灵雀台,便一直直行便可,就能看到浮梵宫,那里正是大哥嫂嫂住的地方”
…
“嗯”
正定应了声,朝宇文序做了个佛礼,就与裴洛出了灵雀台。
…
“诶…”
各位里边请,里边请啊!尊主一会儿就到。
…
入夜,孤月高挂,星光灿烂,似也在为这一片热闹的地域欢乐庆祝。
王宫,灯火通明,面上带着悦色的下人来来往往,皆在忙碌自己手中的事情。
浮梵宫外,红绸锦色,房檐廊角,高挂直至内殿,玉石桌上,凤冠霞帔,嫁衣似火,整叠而放。
云笙从汤池而起,肌肤如玉般泛着盈盈细光。
尼萨赶紧为其擦拭,吩咐旁边的侍女,道。
“快…把里衣拿来,给夫人穿上梳妆”
…
“这不过子时,就要梳妆了?”
云笙觉得有些夸张,张着嘴透过窗,朝外看去。
…
“夫人有所不知,民间对于大婚最是忌讳时辰的”
“什么时候梳妆,什么时辰与郎君共持红心同绸缎,这都是规矩”
“所以啊!这会儿,夫人沐了浴,就得整理妆容,穿喜袍,几个时辰很快都过去了”
云笙闻言,明白的点了点头。
…
“哇哇…”
这时,小公主 小少主哭哭啼啼跑进内殿,后面还跟着宇文朔与洲白,瞧二人慌张模样,就知道两小只,二人搞不定。
“娘亲,你怎么不陪我们睡觉啊!没有你,嫣儿与大哥睡不着”
南知抱着两小只,皱着眉,用眼神寻问宇文朔。
宇文朔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显得有些无奈。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撤。
毕竟,之前,云笙夜夜是把两小只哄睡着了才跟宇文朔过二人世界的。
…
“呃…”
云笙轻柔的抚摸安慰,视线又落在洲白身上,她眉目轻柔,开口。
“洲大哥,嫣儿向来最是缠你,要不,今夜你陪她睡?”
还不等洲白回应,抽泣的小公主猛然抬头,大眼睛上,还挂着泪珠,笑如弯月嚷嚷。
“娘亲忙,那嫣儿就让帅哥哥夫君哄我睡觉”
小少主一听,也嚷嚷。
“我也要,我也要洲白叔叔哄我睡觉”
洲白“……”
宇文朔“……”
他这个爹是摆设吗?
…
“洲大哥…”
见洲白没反应,云笙再次喊了一声。
…
“夫人要我帮忙,岂有不帮之理”
洲白轻淡一笑后,从怀中摸出一支用木头雕刻的簪子,梅花的形状,淡雅且不失精致,没有半点木头材质的钝感,他缓缓递到云笙面前。
神情萧漠,深眸如薄雾般随然。
“这不名贵,却是我附于三月精力,还请夫人收下”
说完,眸光看向宇文朔,道。
“尊主应该清楚,如今的我,只希望夫人过得幸福”
…
眉眼松驰,宇文朔朝云笙走近了些,顺势拿过洲白手中的簪子,为其戴在鬓发间,语气不急不缓道。
“洲白兄能看开就好,我与云儿,永远是你的家人”
“是啊!洲大哥”
云笙握着宇文朔的手,凝视着洲白附和。
…
洲白淡淡一笑,算是回应,蹲身抱起两小只,中气十足的扬声。
“走咯,睡觉觉啰!”
…
晨光熹微,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着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交错变幻,几只莺鸟唧唧喳喳叫唤个不停,仿佛在为这喜庆时刻贺唱。
新人同持红绸缎,漫天花雨骤长然,韶光流转,天人颜光,随着声声合卺嘉盟缔百年,芝兰茂余千载的致词声,共踏那铺满红缎的殿堂。
碧堂高礴,嫣红云团飒飒晃动,周边戏语欢笑,热昂迎接双人共赴。
高台之上,穹苍师尊捋着胡须,眉眼带笑,很是欣慰,嘴里细细声语。
“好…好,为师欣慰,为师欣慰呀!没想到,这辈子也能见到他穿这大红喜裳”
“唔唔…”
宇文序抹着眼泪,哭得似海啸交融。
“父…父汗,母妃,你们泉下有知,也为大哥感到高兴吧!”
师尊听着身旁人,忍不住翻着白眼。
“臭小子,这喜庆的日子哭什么哭,成何体统”
师尊的话,让宇文序反应过来,忙擦拭着眼角的泪,道。
“是了,这么喜庆的日子不应该哭,该笑,该笑”
…
“嗯…”
师尊扬起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点头。
“这还差不多”
…
“皇叔,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也想要个媳妇儿啊!”
小少主扯着宇文序的袍子,昂头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
…
嘿嘿
师尊轻笑。
“是,你皇叔就是没媳妇儿,才哭的,所以小少主,你可别像你皇叔一样,眼界高,到最后成个光棍,知道吗?”
宇文序:“……”
…
小少主嘟囔着嘴。
“祖师爷爷放心,本少主不会像皇叔一样打光棍的,以后我成了年,一定找个像母亲一样美的媳妇儿”
师尊:“……”
宇文序:“……”叹息,盯着小少主道。
“不用说了,你以后应该也是打光棍的命”
小少主疑惑,眨巴着大眼睛。
“为什么?”
宇文序:因为这世间除了你妹妹,无人比你母亲更美。
小少主:啊!
…
“帅哥哥夫君,以后我们也要穿这红裙子”
小公主的手一边在洲白胸口摸,小脸一边在他俊颜上蹭,表情眉飞色舞的,瞧着很是激动。
洲白宠溺的抚摸着她发,细语:待公主成人,洲白舅舅就老了,你还会想着和我成亲吗?
“待那时,公主风华绝代,而我就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没了俊朗的容貌,更没了挺拔的身材”
…
嗯嗯…
小脑瓜子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嫣儿想跟帅哥哥成亲,老了也要成”
对于小公主的说词,洲白从未放在心里过,只道是小儿黄口,待以后,她长大成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也就忘了这茬子事,殊不知十二年后,洲白才知,小公主从未乱语过,只不过当时,他被她的年纪蒙蔽了。
…
大域二十年,冬雪纷飞,树木被突击的大雪剥了衣裳,原野离垣也被寒风杀害,就连平日唧喳叫个不停的雀儿也不知躲在了什么地方去了。
灵忧殿
“公主,这天儿冷得,你就不要去找洲白公子了吧!”
…
“怎么不找了,他是本公主夫君,我就要黏着他”
掀开纱幔,那秋水盈盈,唇若丹色,巧笑倩兮间透尽万千风华,一身雪白长裙裹夹披风更加飘然若仙,令人见之忘俗。
经过十余年的成长,那眉那眼,无不是如云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一边紧着披风,一边笑语。
“等会儿,本公主就要亲口向他索情,要他做我西域驸马”
…
闻言,丫鬟也是胆大,瞅了外边一眼,见无外人,她小声道。
“公主,洲白公子临近不惑之年,你……”
啪…
丫鬟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宇文嫣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瞬间,一个重力将身旁之人扇翻在地。
…
“放肆”
“你竟敢乱嚼黄言”
宇文嫣神色凌厉,显然是被这话气得不轻。
这些年来,洲白本就因为年龄上的事儿,一直对她避而远之,别人不懂就算了,现在连她身边人也这样顾言,能不气吗?
…
“公主…”
“公主…息怒,奴婢一时口快,傻了脑子才说出这样不惭的黄言来,还请公主原谅奴婢这一次”
丫鬟也不顾嘴角流着血,双手匍地,梨花带雨连连磕头。
宇文嫣皱了皱眉,斜眼瞥了地上人一眼,冷道。
“留你命可以,只是这灵忧殿,以后肯定不会再让你当职”
说完,头也没回就出殿门,留下哭啼颤巍的伤心丫鬟。
…
宇文嫣顶着风雪,路过湖池旁,见那在冰雪之下还开得绽放的荷花,眸似月牙,面上的悦色随之荡漾而起。
她很羡慕母亲 爹爹二人的感情,当年,听止行叔说过,那时的爹爹是佛子,生生被母亲给撩出了红尘,怕她在西域住得不习惯,所以才建了这与母亲中原家的湖池一样。
母亲绝色倾城,世间无二,连爹爹那个魔头都难以忘却。
如今…
她缓缓抚摸上自己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自信的勾了勾唇。
她比母亲更加耀目,就不信,拿不下一个单身了四十年的男人。
她整理了下发饰,自信的朝偏殿而去。
这些年,洲白一直住在西域,除了他爹兵部侍郎死的时候,回过一次运洲,便一直未再离开过,银苍偶尔来看他,说着门派里的事,再住上几日又会离开。
起初,银苍劝过他,但皆是被洲白无情还绝掉。
口口声声,只想等天下第一夫人同他白头时的模样,他在等,等云笙发白的发,也算是共了永生,每每最后,只得让银苍摇头哑然离开,也后悔,当年,没能及时劝退他对云笙的情。
如今,孤寂几十年,只为陪在她身边。
世间男儿痴情万千,只有他家殿首最为疯狂。
…
临近偏殿,宇文嫣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毕竟,今日与往日不同,她成了年,第一件事,便是向他索爱。
叩叩…
“帅哥哥…”
宇文嫣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敲着房门。
吱呀!房门被打开。
俊朗神威,身如长玉,时间仿若一道疾风而过,没有在洲白脸上停留半点岁月痕迹,棱角越发冷峻,狂野不羁,像极了那迎立在孤山上的青松,凌薄神飞。
“公主…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外面寒冽不已,霜雪直灌脸颈,走了好长一截路的宇文嫣,小脸儿这会儿被冻得通红,甚至还有些发紫,洲白见其,皱了皱眉,赶紧将她拉进了屋,为其倒了杯热花茶,递到她手中,自己则坐在与她相临的位置。
“外面大雪纷飞的,公主怎么来偏殿了?”
宇文嫣抿了口花茶,随之放下后,一本正经道。
“是来给帅哥哥名份的”
…
咳咳…
突如其来的言辞,吓得洲白俊脸唰的浮上红晕,他看着她,四目相对间,眸中尽是趣味之意。
这些年来,他亲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得像她母亲,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要避而远之,每每看到她,就想起那时在运洲城,隔三差五就去云家提亲的情景,仿若昨日,又似隔了无数个春秋。
他摇头轻笑,似乎对公主这话存在戏意,起身在火炉中加了些柴火,又坐回原位,一本正色的盯着面前人,道。
“公主可知喜欢?又或是爱?”
…
“当然”
宇文嫣把玩着胸前的墨发,秋水盈盈般淡然起身,朝窗口走去。
她盯着外面一片朦胧,似若无意般开口。
“帅哥哥爱了母亲二十年,直至今日也未改变”
“而嫣儿从懂事时,在梦中就已经喜欢帅哥哥,在憧憬中长大,就为有朝一日能嫁于你”
她呼出一口气,美目幽远,似在自语又似在说给洲白听。
只见她丹唇微勾,扬起淡淡笑意。
“那年,我才五岁,在湖池亭子里见帅哥哥第一面时,就知,你便是嫣儿梦中的新郎,对你句句真言,帅哥哥却以为,嫣儿是黄口小儿,童言无忌,听听就过去了。”
她眸光熠熠,缓转过身,盯着椅子上那神愣的男人,继续道。
“帅哥哥,你爱母妃几十年未得结果,如今,嫣儿长大,与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嫣儿可否代替母亲的位置?”
当年宇文嫣十岁,从喝醉酒的皇叔嘴里得知,她一直喜欢的帅哥哥之所以留在西域,是因为她母亲,那头白发,也是当年得知母亲怀了她与大哥之时,一瞬发白,癫魔消失数年,终是放心不下,才来到西域,守候在身边。
那时的她,听到这个消息,还笼困了她许久,最终心底深处,还是打败了现实。
比她年纪大又如何?喜欢母亲又如何,灵魂认定的人,这些都不会成为她爱他的绊脚石。
…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在茶台角使其逐渐猩红发白,洲白咽了一波又一波的唾沫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心里最深处那抹思绪说不上个偏浮来,看着那张他爱了几十年且不是同一个人的脸,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慌措。
她…不是她。
…
“帅哥哥…嫣儿能代替母亲吗?”
见洲白没回应,宇文嫣忍不住再次开口问其。
…
凤眼闪烁,洲白强颜一笑,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紧接自若安然的喝了起来,直到好一会儿,才不急不缓开口。
“当年,要是你母亲能这样对我说这些话,该多好啊!”
“可惜…!”
他起身朝宇文嫣身边走去,拍着她肩,神色认真。
“公主,有些人,是不能代替的,而有的人是值得我呵护一辈子的”
洲白这话,宇文嫣听懂了。
关于母亲在帅哥哥心中,她永远不可能代替,但…他说有的人值得呵护一辈子是指…“她?”
宇文嫣面色有些疑惑,快速扫了眼面前人后,准备问个清楚,不想,洲白宠溺的抚摸着她头,笑道。
“公主之所以对我会有这般感觉,不过是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我身边而已,倘若你闯一闯江湖,或许就会改变你心中想法”
眸光流转,宇文嫣昂气凛然,道。
“那我就去江湖闯荡一番,待我回来之时,依然对帅哥哥情深,届时,你可愿意做我宇文嫣驸马?”
…
上挑起眉,洲白摸着下巴,斟酌了片许,点了点头。
“好…”
…
抿着唇,宇文嫣雀悦不已,走到茶台处,把那未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深深看了洲白一眼,离开了偏殿。
火炉噼里啪啦的响,寒风凛冽的吹,留下洲白轻笑摇头,叹息。
“女娃娃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只是…希望这一趟,能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
“什么?”
“你要出远门?”
浮梵宫内,云笙 宇文朔二人互视一眼,皆感到不可置信。
“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云笙拉着宇文嫣坐到自己身边,问道。
…
“母亲…”
回来的路上,宇文嫣各方面考虑了一番,她觉得,有些事就得给双亲说清楚。
“母亲,实不相瞒,女儿向帅哥哥说了心中想法”
闻言,宇文朔 云笙二人再次互视了眼。
云笙:然后呢!
宇文嫣:他让我出一趟远门,感受外界,说不定会改变心中想法。
云笙:所以,你想出去?
宇文嫣点头:嗯,这一趟,能让他感受女儿的真心,坚定。
…
听着二人的对话,这时宇文朔开了口。
既然你做了决定,爹爹与你母亲自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一趟出门,无论如何,你且照顾好自己,才是首要的。
…
嗯嗯…“爹爹 母亲放心,女儿自会照顾好自己的”
告别了双亲,宇文嫣二日一早便出了王宫。
…
浮梵宫
立于窗前的云笙,得知宇文嫣离开,她微微叹息。
那丫头的性子终是随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喜欢的男人搞到手。
细想当年,她对朔哥哥那一眼定终身,在禅房对他做的事,到现在都忍不住想发笑。
当然,回忆跟回忆,但有些事,她还是该了解了解的。
瞧着外面熹光熠熠,万里睛风,随之便吩咐尼萨去偏殿一趟,请洲白过来下下棋,顺带套套他嘴里的话,看他对公主的心意,具体是个什么态度。
至于宇文朔,这会儿同宇文序 止行二人去了马场试马,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陪她。
…
湖池梭梭,寒风轻拂,火炉子燃得噼里啪啦夹带着上面的茶壶咕噜咕噜。
云笙摆完干果吃食后,又拿了些鱼料坐在围栏坐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那莲蓬下嬉戏的小金鱼。
天太冷,湖面不少地方结了薄冰,这莲蓬下,还时不时浮上两只小鱼儿,也算是给了云笙的面子。
青丝飞舞,白狐披风裹身,绝美耀目,藏着让人痴迷的风华,当年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放在现在,依然没半点褪色,甚至越发妩媚动人,让人窒于心弦。
缓步行来的洲白,见其凉亭的画面,神情痴愣,脚下似被灌了铅似的,走不动道。
这一刻,似乎才明白,时间能让人忘却所有,但不能忘却从年少就为之心颤的人,那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与她共赴白头的人。
他白了发,而她却还是青丝覆身。
眼神迷离间薄唇半张半阖,似在享受当下。
…
“洲白公子,快过去吧!天冷,夫人一直在等你”
尼萨的话,拉回洲白的思绪,他神色泰然,点了点头。
…
“夫人…”
站定凉亭,洲白率先开口。
…
“咦…洲大哥,你来了,快坐”
云笙翻身而起,拍了拍手中的鱼料碎屑,提壶倒了两杯清茶,又将零嘴朝洲白面前推了推,道。
“这些日子,风雪交加,一直未得清闲,好久没见到洲大哥了,趁今儿天晴,才想着与你叙叙,下下棋”
面对云笙,洲白至始至终带着暖柔的笑意,尽管猜到眼前人,是有目的性的,但他还是轻点着头,道。
“是,今儿天气好,适合喝茶闲聊下棋”
…
“嗯嗯…”
两人很有默契的摆起棋子来,而尼萨,则静立一旁,替二人时不时斟茶。
云笙落下一颗白子,仿若无意开口。
“洲大哥可知,嫣儿今日一早出了宫?”
…
“嗯,知道的”
洲白跟着落下一颗黑子,自若回应。
…
云笙勾了勾唇,继续道。
“洲大哥对此,想以什么态度对嫣儿?”
拿着黑子的手一顿,洲白面上展颜一笑。
“这个问题,我一时回答不了夫人”
他眸色淡然,轻轻放下黑子。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淡漠很多事情,也能让人看清自己内心”
棱模两可的话,当即堵了云笙的嘴。
细想之下,倒也是那么一回事。
洲白的本意,就是让宇文嫣闯闯世间,外面的花花世界,以及眼花缭乱的俊美男子不计其数,倘若还能独钟于他一人,那对于宇文嫣的心思,他会考虑。
当下,未得到答案的云笙也不多问了,二人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
…
此去经年,山高水远,素笺轻拈,鸿燕难传,时间如香冷 日灼 秋风 雪寒而过。
大域二十二年间开春,万物复苏,轻风迎接那离家的远客。
一早,云笙 宇文朔二人还在床上犯懒,你侬我侬相护而拥,急声而至还夹带着激色,高昂而起。
“夫人,尊主,公主回来了…。”
两人先是一怔,随着后面的声音一阵阵传来,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翻身而起,不过几秒间,穿起衣裳朝外走,可两人刚至门口,就见宇文嫣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朝地上一跪。
“爹爹,母亲,女儿回来了”
…
“嗯…嗯,好好”
云笙眸眼朦胧,赶紧扶起宇文嫣抱在怀中,抚着墨发,忍不住问道。
“此趟,嫣儿可有收获?”
…
“有…”
宇文嫣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
东方月上前,笑道。
“有什么收获?说来让我们听听”
…
“坚定不移的决心”
宇文嫣笑得如赤色,相较两年前的神情越发深沉坚定。
云笙 宇文朔二人闻言,两人互视了眼,给予足以的鼓励。
“嫣儿至始至终都如初心,母亲与爹爹为你感到高兴,只是…”
云笙语气停顿了一下,神情黯淡了些,继续道。
“情之一事,须得二人调合,你且…”
…
“母亲放心,女儿知道”
云笙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宇文嫣便急声插了嘴。
她朝二人行了退礼,便往偏殿而去。
…
这一次,她没敲门,脚下不急不缓直接推门而入。
临窗的男人缓缓转身,盯着来人那风华绝代的面,先是一怔,随之很快,轻笑勾唇。
…
“帅哥哥…你可愿做嫣儿的夫君?”
临近洲白面前,宇文嫣停下了脚步,她抚摸着胸口,面似桃色般绯红。
“这里,一直都在为帅哥哥跳动”
视线移动,洲白宠溺的刮了下,面前人的鼻尖。
“你这样,觉得对你公平吗?”
宇文嫣认真道:我有母亲一模一样的容颜,帅哥哥爱母亲,也可爱嫣儿,既圆了你爱母亲的心,也能有代替母亲的嫣儿爱你。
听到这些话,洲白是感觉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强堵了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宇文嫣的热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遗憾。
他眼眶雾蒙一片,他不想在骗人,他爱她这张脸,爱她的热烈,爱她如他一样的深情,至始至终从未变过。
轻柔将她抱在怀中,感受两颗相同碰撞的心绪,不断交融。
“我愿意,今生今世,愿意做嫣儿夫君,愿意陪在你身边,爱你,爱心中的遗憾”
…
“帅哥哥…”
宇文嫣激动的伸出双手,从面前人腰间环过,越来越紧,两颗相像的心,也越来越近。
屋里一片温暖,外面却一片打趣。
“母亲,小妹真把洲白叔给搞到手了?”
云笙翻了个白眼,朝她身边的好大儿,及宇文序 止行三人身上扫去,恨铁不成钢道。
“像你们呀!一个个的老光棍”
三人:“………”
那是他们不想,不是没那本事。
…
“走了,云儿,别跟这一群老光棍费口舌,浪费精力”
三人:“………”
…
晨光微洒,他紧牵她纤纤玉手,缓慢而行,瞧着初春黛瓦衔泥的新燕,闻着飘香满园的荷花香,二人相视一笑,渐行渐远。
…
笔下会停,文中的人物鲜活续创他们的故事。
番外就此结束,愿各位宝,永远事事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