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令弦高极不自在,好似命运完全被操纵在他人手中,无法自主,他每日除了练剑,便在思索如何破开这种被动的局面。
那接头人数日不来,刺杀的目标又是个高官,看起来刺杀的机会并不多,雇主也并不急于一时。
那接头人只说了有事才会联络,也未交待其它,显然并不限制三人的行动。
弦高暗想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将高隆城的地形摸熟一些,以便于在执行完任务过后,也能够更加从容地撤退。
接下来几日,三人驾着马车,装作叫卖皮货的商人,在高隆城里四处穿街走巷,到酒肆中探听些消息。
这一日晚间,那接头人终于来到“西来居”,给弦高带来了一个消息。
腊月十二那一天,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好时机,让弦高在屋里随时待命。
这一天是腊月初八,离腊月十二还有四天。
次日弦高让韩钰和阿骨伊外出打探一番,看看腊月十二那一天,高隆城将会有哪些大事发生,他自己则在房间里练剑备战,等待接头人的安排。
这一日晚间,弦高从韩钰那里得知,腊月十二那天,是东虞国的开圣节。
在那一天里,东虞国的国民祭祀先圣,尤其是自东方渡海而来的东虞国后人。
他们会穿上新衣,制作出精美的食物,由有地位的宗室长辈们撰写祭文,以拜先圣。
韩钰还打听到,在那一天,高隆城里还有三件事值得一说。
其一,东虞国国王将会接见自远方而来的晋国使者。
其二,东虞国的第二元老裴济,将在东稷学宫举行盛大祭祀。
其三,东虞国大将军西崎之子大婚。
到了腊月十一这一天的早上,那接头人来到“西来居”,让弦高随他而行。
二人走出“西来居”,上了一辆马车,往东行去。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在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弦高跟随那接头人下了马车。
二人拐过几条巷道,来到一处大院的后面,从院墙外便可窥见大院里一排排高大的房屋。
那接头人在一处低矮的木门前停住,连敲了五下门,木门打开,一个仆役装束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朝二人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大院里,那仆役一句话也不说,带着两人穿过后院的柴房。
远远地,弦高便听得一阵郎朗的读书声,是学堂!他心念转动,暗想这里莫非是东稷学宫?
那仆役将二人带到一间小屋里,屋中堆满了杂物,那仆役道:“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千万别出去,饿了我会给你们带吃的来。”
到了晚上,天已经全黑,那仆役手中提了一个油灯,来到小屋里,向二人道:“跟我来。”
三人走出小屋,弦高四处观察,将四周的地形牢牢记下,隐隐地,他只觉这宽阔的大院中暗藏杀机。
穿过几排房屋,走了一会,来到一座高大的屋宇前。
那仆役轻轻将门打开,三人走进屋里,那仆役将油灯点燃,瞬间屋里燃起一团亮光,只见里面放着一排排的竹简或书卷,显然是一间藏书馆。
那仆役带着二人在整个藏书馆来回观察了数遍,这藏书馆有三间大房,每间大房里都摆满了一排排的书简。
大房与大房之间有一条过道相连,那接头人显然心中已有了成算,这时道:“你们跟我来。”
他走到第一间大房与第二间大房的过道里,抬头向上看了一会,向弦高道:“这是最好的位置,阿骨图,明日你就藏身在这屋梁上,如果听到一声哨响,立刻动手。”
弦高这时也四处看了看,那过道两边是墙壁,能容纳两人通行。
他拿出飞爪,轻轻一抛,便套在了屋梁上。
他双手握住绳索,双脚在墙壁上连连蹬踏,顷刻间便已攀上屋梁。
他探查一番,便跳下屋梁,向那接头人道:“以防万一,今晚我便留在这里。”
那接头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阿骨图,你记住,千万不可暴露了行迹。”
他说完便与那仆役快步离去。
静悄悄的夜里,弦高一个人又将整个藏书馆每一处的地方都探查了数遍,他找到一处书架后的隐秘角落,便倚在墙角合衣躺下。
此时虽是冬天,但他身上的长袍是由上好的狐皮所制,倒也不觉冷,这个藏书馆里的地形他已摸熟,心中开始计议起来。
在那过道处的屋梁上埋伏,的确是最佳的刺杀点。
目标经过时,因过道狭窄,目标左右两边必然无人护卫,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机,行动后的撤退路线,他心中也已想好。
在无数残酷的杀场中磨炼出来的敏锐直觉让他隐约能察觉出,藏书馆外的其它地方,还隐藏着其他的杀手,想必是为保万无一失,雇主也雇佣了其他人来执行此任务,他只是其中之一。
想到此处,弦高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虑,从那接头人给他安排任务的情形来看,他所知极少,或许,他只是这刺杀任务中其中的一环,而主要执行刺杀任务的,多半不是他。
弦高性情坚韧,当他想通此节,便也不再多虑,闭眼睡去。
次日凌晨,他便醒转过来,攀上房梁,沿着房梁爬到那过道上方,他找了个合适的方位,将身形隐蔽在房梁上。
过了一阵,天色已大亮,藏书馆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仆役走进来,手拿扫帚扫起地来。
过了许久,零零星星才有人来到藏书馆,拿起里面的藏书翻阅起来。
弦高一直凝神静气,等待着时机。
这日快到正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弦高顿时戒备起来。
过了一会,便听有人喊道:“快去看呀,姜余子老师正领着学生向裴济大人抗议呢,裴济大人丢了面子,怕是不愿来啦!”
藏书馆里正翻阅藏书的人们这时闻言也纷纷向外跑去,弦高不明所以,藏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许久过后,却见藏书馆里走进来一人,正是那接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