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跑回里屋的年轻伙计,便是跟着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背微驼,程度跟老钱差不多,但是无论是从皮肤的紧致情况,还是头发的花白情况来看,分明是比老钱要年轻一些。
老者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要说也是,毕竟是裁缝铺,如果连老板自己都衣衫不整、不洁,恐怕也很难得到来客的信任。
总之,这老者属于一眼看去就觉得挺有手艺的手艺人,不过等他看清沈凉三人当下的衣装形貌,也是顿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伯,别看他们穿的破烂,出手还是挺阔绰的。”
年轻伙计自然知晓沈凉三人的扮相,极有可能引起他这位大伯的不喜,于是急忙以手掩口,低声知会了一句。
而掌柜显然也十分清楚年轻伙计的为人,一说“出手阔绰”,那肯定就是收了人家好处了。
不过到底都是一家人,裁缝铺来做衣服买料子的客人,大多都不会像花楼里的客人那么大方,且高频率的给予赏钱。
故而平日里但凡这年轻伙计收到的额外钱财,就都被掌柜默认了。
也正因如此,年轻伙计才敢坦诚相告,否则的话,换作是谁,估计都不会让老板知道自己仗着他的生意收了银子。
眉头一蹙即开。
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对待不差钱的客人,那自然是没有冷脸相待的道理。
店掌柜稍稍加快脚步,堆着灿烂笑容,走上前去跟为首的沈凉迎上。
“几位客官是打算做衣裳还是买布料?”
“做衣裳。”
沈凉直接表明来意,随即便带头在铺子里逛了起来。
不过到底是接受过素质教育的人,沈凉知道自己手上脏污,所以看料子的过程中,仅仅局限于看,并没有伸手触摸。
而店掌柜也不可能客人摸摸料子就非得叫人家买下,由此在看到沈凉这么“懂事”的表现后,也是不由得对其生出了几分好印象。
“公子,若非在下眼拙,我看公子身上这件长衫,应是用澜州杭城出产的布料缝制而成吧?公子若是习惯用这个料子,那咱们就来这边。”
掌柜作出邀请姿势,沈凉微微讶异,一边跟着他走到店内一角,一边笑着称赞道:
“掌柜好眼力,我这衣裳都脏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能看得出来。”
掌柜摇头一笑,摆了摆手道:
“公子过奖了,在下做了一辈子裁缝,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过去这些年,就真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店铺不算大,因此说了这么两句话的工夫,掌柜就把沈凉领到了店里专门用来放置澜州杭城出产的布料前。
“倘若公子不嫌弃,可否让在下摸一下身上的料子?”
沈凉笑了笑,伸出一条胳膊,让掌柜摸了摸袖口。
掌柜摸完,眉头又是一皱,不禁尴尬道:
“不瞒公子,我这铺子,论手艺,绝对能算得上是淮城前三甲,可淮城有几家裁缝铺世代传承,手艺也不赖,家底更是殷实,所以我这生意就一直没做起来,公子身上的料子,除非提前打招呼,不然咱也不敢轻易进这种料子,不然若是卖不出去,就得赔在手里了。”
掌柜说了这么多,总结来讲就是铺子里没沈凉身上这件白衫的料子,因为贵,怕淮城里来找他做生意客人消费不起,从而卖不出去。
毕竟虽然都是出自同一地界的布料,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而沈凉身上这件白衫所用布料,尽管已经为了这趟外出游历足够低调了,也照样都堪称杭城精品布料,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起的。
说起澜州杭城,就不得不简单介绍一下。
大炎王朝知名的布料出产地,杭城绝对算其一,并且有着“丝绸之府”的响亮名号。
澜州杭城,气候温和,土壤肥沃,适合桑树生长,且杭城丝绸以精湛的织棉工艺和细腻的质地闻名大炎。
此外澜州还有一城,名为苏城,苏城布料,则是以精美的图案和优雅的色彩着称。
这两座布料大城,几乎托起了澜州三分之一的经济发展,是澜王的心头肉。
听完掌柜解释,囊中羞涩的沈凉,不禁苦笑着说道:
“掌柜如此坦诚,那在下也实话实说了,原本我也是出生富贾家族,却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失意至此,这回来贵店登门,就是简单做三件衣裳,预计花费三十两白银,对于这些布料的价格,我也不是很懂,掌柜只管在这三十两白银的范围内为我等裁剪缝制即可。”
三十两白银,听起来好像不多,但还是那句话,一户寻常百姓家,一年的生活费也才十几两白银,做三件衣裳,用三十两白银,这俨然已经算得上是“瘦死骆驼比马大”了。
明白了沈凉的需求,店掌柜当即点头道:
“成,在下明白公子的意思了,那我先给三位量一下尺寸,量完之后咱定了料子,便可着手开工。”
“好,不过不是三个人,这老头只穿他身上这套衣裳,就只给我们两个人量尺寸就行了,另外这三件衣裳,两套是我这种长衫,另外一套,我画图纸,掌柜您照做即可。”
沈凉细化了一下自己的需求,店掌柜一听,还以为是这落魄公子哥儿故弄玄虚,想秀一手技术活,于是便露出了为难之色。
“公子,照着图纸做衣裳没问题,但有句话在下得提醒公子一句,这衣裳的缝制,看似简单,实则里面也是藏着诸多门道,尤其是尺寸问题,多一分少一寸,穿在身上都是不合身的,如此一来,料子就废了。”
沈凉微微一笑,瞎话张口就来。
“以前我家里有专门的裁缝,也算是老手艺人了,小时候闲来无事,我跟着他学了点,最起码尺寸方面肯定没问题,哦还有,我这件自己出图纸的衣裳,不用布料,要用牛皮。”
掌柜闻言,瞬间被沈凉勾起了兴趣,而且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是沈凉执意要做,那做坏了,他就有理由不负责了。
“哈哈,那就好,柱子,去拿笔墨纸砚来,让公子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