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来,百里北就是生气了,就是将信中所说的话当了真。我相信他很快会给我回信,明日一早你便去莱武宫将信取回。”尚疆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我不去。”伍离说,瞥了眼他的那幅画像,然后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尚疆不可置信:“你敢拒绝我?”
伍离沉重说道:“我又去了和合宫一趟,询问了你与申绿赜之事。当初在蟠桃会时,和合先师醉酒,差点跌入苍渊,是您路过扶了他一把,他对您心怀感激,自不会无端骗你。申绿赜为穹苍帝后之事,与百里北并无关系,我都后悔替您送那封信。您被帝后之事扰了心神,又能说出什么好话?百里北如今贵为莱武大将军,行事谨慎心机深沉,又岂能轻易招惹?您如今尚在人间,切勿横生枝节。您因为帝后之事方寸大乱,首先当静静心,恕我直言,当断不断,害的是你们两个人。这两天您都没合过眼,都有黑眼圈了,且先回去睡觉。”
尚疆听了伍离之言,心乱如麻,晃了晃头,只觉金星乱冒。凡人之身,自然经不起他连着几晚不睡的折腾,便想起身先去府衙休息。
伍离特意为他遣了马车,命车夫送他回临淄府衙。尚疆下车时,阳光灿烂,庞交迎上前去:“你跑去哪里了?我已派兵四处寻你。你若去哪里,也该先交代我一声。”
尚疆有些迟滞地点头,庞交见他精神不佳,上前扶住他:“申绿赜姑娘来了,虽然说她是您妹妹,但毕竟不是亲妹妹,大人要早些让她离开。你老与她夹缠不清,我如何与公主处交代?你也许轻描淡写几句,公主便体谅了,受罪的可是我。”
庞交因前阵子态度强硬并无效果,所以他此时指望曲线救国。
可尚疆此时头嗡嗡作响,这些话压根未听进去。
到了屋前,申绿赜听见声响,见是庞交搀着尚疆进屋,急忙过去将另一只胳膊扶住:“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洛都尹需要休息,申姑娘请回。”庞交语气生硬,下了逐客令。
申绿赜将眼角偷瞄尚疆,想给他使个眼色,让自己留下。
可尚疆并没有抬头看他,只说:“你先回去吧。”说完后兀自走到床前睡下了。
绿赜见他如此,只能离开。
一路上阳光明媚,天气很好,又是丹桂飘香的季节,临淄府衙旁边可谓是花香袭人,微风飒爽。原本想着这么好的天气可以与他一同逛逛,谁知他却只想睡觉,绿赜不明白尚疆为何永远这么忙?
以前还是个白衣百姓之时,他忙着治理时疫照顾病人;后来成了主簿,又开始整顿吏治、清理流弊;后来调去洛都成了洛都尹,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能将事务暂且推给傅郡丞,陪他逛逛洛都街头,赏赏洛都牡丹;再后来他被亲命为临武将军,她又为他担了多少心;尚疆骤然被赐婚公主,对她又是多么大的打击;申阿花被洛南以绛纱衣附体之后,她因为洛南挑唆而在茶中下毒,尚疆喝下茶水性命垂危,她才发觉自己甘愿生死相随。从那以后,她立定心意,此生非他不嫁。
如今临淄安定,沉冤昭雪,吏治清明,她不明白尚疆又在忙些什么?她知道他身为洛都尹,背负着宁安帝圣恩,承载着百姓厚望,自然是要物缠身。但她也免不了忧虑,如今尚在临淄,无大事要事,他都能忙成这样,以后去了洛都,她不会十天半月连他的面也见不着一回吧?真到了那种田地,她又该如何自处?
申绿街正在堂皇街头,边走边想,却不小心撞到一个路人身上,忙连声说抱歉。
你到那个人是谁?便是穹苍帝幻化之人。穹苍帝见他心不在焉,小心相劝:“堂皇街上人多车多,申姑娘可要小心脚下。”
申绿赜诧异:“你认识我?”
“曾去三绝坊买过你的绣品,当时你正巧在店中送绣品,你走后店里伙伴告诉的。”穹苍帝撒了个谎。
申绿赜点头正欲离开,却不料堂皇街西头猛然冲出一辆运货车,车前马显然是受了惊,只管撒开四蹄,横冲直撞。
此时绿赜正站定街心,又背对着马车,等发觉时已是躲闪不及。她大惊失色,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穹苍帝抱住她便往街旁一个紧急闪避。由于用力太猛,他带着她连转了两圈才停下来,脚步略有些踉跄。
她还未回过神,穹苍帝已奔至骏马身旁跃身上马,紧紧抓住马缰绳。马匹竟被他拉得倒退两步后停下了!
他以千钧之力逼停马匹!堂皇街路人纷纷鼓起掌感谢他制住发狂的马匹,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穹苍帝只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又跑回申绿赜身旁,问她有无受伤。
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然后又问了他的姓名。
“我叫穹苍。”穹苍帝开口。想了想又问,“我腹中饥饿,可袋中没钱,申姑娘能否请我吃碗面?”
申绿赜自然点头答应,便领他去了堂皇街边一家面馆。,将他领至签牌处让他点面。穹苍帝地看过面名,点了阳春面。
阳春面?申绿赜笑说:“吃一碗面的钱我还是有的,更何况您刚才还救了我。您不必只点阳春面。”
穹苍帝纳闷:“阳春面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没菜。上次我在这家店里遇上一位公子哥,也点了一碗阳春面,但面上桌之后才知道没菜,样子特别搞笑,和你一个样。”
申绿赜想起轮转王吃面时的样子,禁不住掩嘴笑了笑。
穹苍帝却会错了意,说:“那人是叫尚疆吗?”
“你怎么知道尚疆?你是他什么人?”绿赜吃惊。
“尚疆是我的老朋友。”
申绿赜高兴:“他也是我的老朋友,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他。”
面上桌后,申绿赜为穹苍帝递上竹筷,穹苍帝接过笑说:“与我讲讲阳春面的故事吧?面中没菜,且拿你的故事下面。”
绿赜嫣然一笑:“那我就讲一讲这阳春面。”
穹苍帝颇有兴趣:“吃阳春面,听阳春面故事,相当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