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小声道:“今日晚膳没吃饱。”
宋筠跟着压低声音:“为何?不合口味?”
“倒也没有,就是还想吃。”
“想吃什么,让典膳所做。”
“典膳所做不了。”
宋筠“嗤”一声:“就没有他们做不了的。”
“你确定?”方知雨神神秘秘:“米饭。”
宋筠:“……?”
转瞬:“……!”
宋筠脸色几度变幻,那一向清俊的容颜出现不可抑制的扭曲。
眸子是讶异的!
嘴角是上扬的!
鼻头微微发红……就怕下一瞬喷血!
他将披风又提高些许,仿佛这样就能遮住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米饭?还是那个……米饭?”
方知雨嘿嘿一笑,翘起指尖往他心口一戳,娇笑:“呆子。”
就这一声,宋筠三魂七魄都飞了天!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程思珺携宋湘淇抵达。
淮王拉长着脸,显然未对那日的事情释怀,又发现席间女眷……除了太妃……个个神色古怪。
察觉到自己的决定扰了大家心情,淮王让人在亭外安置坐席,比往年更远了丈余,让她们也体会体会冷席的待遇。
太妃觉着,还不如不让人来,完全是下她面子!
一转头,却见席间少了两人!
世子和世子妃无声无息不见了影。
庄姬张开双臂仰头看天,以一种古怪的神色无声叹道:羡慕啊啊啊!
***
程思珺带着宋湘淇唯唯诺诺出现的一瞬,宋筠牵着方知雨起身,向王妃行礼。
王妃离他们最近,早就察觉到一双人儿的心思,慵懒地眨了下眼皮,表示:知道了。
两人立刻手牵着手,消失在夜幕之中。
路上寒风拂面,吹得方知雨倒吸凉气。
宋筠也不知是急躁,还是……急躁,一把将她横抱而起,直奔回去。
方知雨埋首在他肩头,闷声直笑:“原来你是个急色的。”
“可不是嘛!”宋筠胸膛微微震动,“娇妻在怀,不动心神……那是傻子!娇妻撩拨,不动手脚……平日所言之心悦,岂不都是儿戏?”
这人正经讲情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动人。
方知雨娇滴滴地想,还是他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真切,让她念念入心。
宋筠一路狂奔,奔进屋中,连自己带怀中人,一起摔进被子里,迫不及待就循着圆润的小唇吻了上去。
方知雨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腰,寸寸上移,身子止不住发抖。
与前几回不同,这一次她是真心想将自己交付,与面前的人好好过一辈子。
世上男儿万千,大多薄情寡义。
能得一人将她放在眼底捧在手心,处处为她考虑,愿意听她讲道理,愿意改掉此前习性……
她还该有何不愿不满?
人非完人,就连她自己也有诸多陋习,便不必要求夫君天下唯一,只要将她当做唯一就好。
当然,一时的隐忍会有,一时的误会也有,偶尔吃吃醋,偶尔撒撒娇,都是过日子。
夫妻夫妻,说到底,还是得过日子。
突然,那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在方知雨的思绪之外……又停了下来!
她刚想质问:又要和上回一样?
“冷不冷?”他的眸子荡出温柔怜惜。
“不冷。”她的唇角不自觉弯了弯,不是又生退却之意就好。
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
宋筠压制心头冲动,冷静地道:“如果是为了避开程氏母女,倒也不用……”
话还未继续,小家伙又凑上来,将他的脸细细吻了个遍,然后凑在他耳边,学着他也咬了一口耳朵尖。
然后对他道:“春宵一刻。”
宋筠那叫一个激动啊!
比剿灭海寇建立不世功勋还要激动百倍!
但他没有立刻俯身回吻,而是起身去了外间。
片刻回转,左手拎着酒壶和酒杯,右手端了一盘“枣生贵子”。
方知雨侧躺,妖娆地撑了一臂,心头暖意浓浓,止不住笑他,“原来世子早就准备好啦?如此殷殷期盼着?”
“可不是嘛,都盼好久了!”
宋筠倒了两杯酒,递给方知雨一杯,捏住她手与自己挽在一起。
而后双眸深深,情意拳拳:“红酥手,交杯酒。经年良辰,鸳鸯白头。”
方知雨的脸不由微红,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喝了交杯酒,宋筠将盘子一抛,万千“枣生贵子”落进床榻。
酒杯飞远,红帐低垂。
一道身影扑进去,压向里头的娇人儿。
“煮米饭咯!”
“噼啪……”猛烈的脆响炸开!
守岁守岁,爆竹辞旧。
一对新人,终得所愿。
红烛燃了一整夜,如同绚丽的烟花。
世子府的灯火也亮了一整夜,全都不敢歇沉了去。
正月初一,天公作美,阳光透窗。
帐帘之后,床榻之上,一双藕臂勾住一把沉着的肩。
方知雨整个人搭在宋筠身上,睡得香沉。
“吱呀”一声,门开。
十三打着哈欠朝里头走,“世子妃,涵香阁来人催……啊!”
一条枕头砸中十三仓惶的后脑勺。
她错了吗?她不过是昨夜一高兴多喝了些酒宿醉了!完全不知道世子跟世子妃圆房了!
但她还是错了!错在眼睛转得太快,瞧见了那床帐里……可惨烈可惨烈了!
片刻之后,宋筠将“嗯嗯”着醒不过来的方知雨抱进浴桶,吩咐人进来换床上之物……
然后好多人都瞧见了,真的惨烈啊!
床榻之上,被子边角,处红蜿蜒……
枕头之上,帐帘尾处,鼻血喷溅……
世子真是病重志坚,都这样了,还坚强地与世子妃圆房!
***
浴桶之中,宋筠将方知雨揽在胸口,有一下没一下撩着水花。
“该醒了,小懒猫。”
“哎呀!”小爪子在他肩头捶了一下,“还没折腾够!”
哪能够呢?再流十回鼻血也甘愿!
可宋筠余光一瞟,落在方知雨修长的脖颈间,下意识抬手抚了抚。
淤痕……抹不掉……又不敢让她知道。
沐浴之后,杏儿和燕燕进来服侍方知雨穿衣洗漱。
整个过程里,她都迷迷糊糊,嘀嘀咕咕,最后一拍大腿。
“就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吗?大过年的!”
宋筠吓得一激灵,忙上去接过梳子,替她压鬓角。
“正月初一合家欢。不论你我在盘算什么,也不论之前有多不愉快,还是得向长辈问安。适才涵香阁来人提醒,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十三没有讲完的话,宋筠猜得到,定是是淮王让人来知会,让他们去给太妃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