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老李的车,他们一路到了一家医院中。
刺鼻的医用酒精味在鼻翼间徘徊,人很多。
叶禾紧跟在老李的身后,洛鸣鹿与秦幽便充当着遮挡物,挡在叶禾的身边。
要知道,名人进医院这种事,放在网上甚至不需要标题,就能引起一大把的热度。
好在,来这里的人多是忙碌的,没人会在意几个路过的旁人。
“叶小姐。”几人走出电梯,老李突然开口了。
叶禾顿了顿,长缓了一口气:“你说吧。”
他们走到走廊上,很快,他们身旁的墙后,以及楼梯间,都不约而同的走出了人。
初略看去,不少于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洛鸣鹿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影子。
那位守在老楼下,说是余心顾邻居的老婆婆。
那些社区的工作人员…
“我们向我们的所作所为给您道歉。”老李回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我们不想再继续欺瞒你了。”
叶禾并没有理清一切,这些对她来说,很是突然。
混乱缠绕在她的思绪上,不断攀升。
“姑娘,还是让我来说吧。”老婆婆站了出来,因为这里也有人并不是h都的人,故此,这次她讲的是普通话。
“听完后,我们不会干扰你的任何选择。”
——
以下。
——
余心顾是我们的朋友。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是看着她长大,或是陪着她长大人。
那丫头,在四岁的时候,便失去了父母,孤苦伶仃的长大。又在二十四岁,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失去了她的丈夫。
苦啊。
灾难却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她的儿子被病魔盯上了,在孩子四岁时,被确诊为了脊髓性肌萎缩症,也就是SmA。
而这种病在当今还没有治愈方法,只能缓解。
她在我们眼中,永远都是那么善良,勇敢,充满希望,可越是这样,我们对她却愈发心疼。
所以,我便召集了我们这一帮人,出钱,出力,希望可以给这个姑娘一点帮助。
然而,还是晚了些啊。
去年……自她的父母,丈夫,离开后。
她也走了。
在高压力的劳动下,一个寂静的夜晚中,她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人们在公交站牌下的椅子上找到了她的尸体。
哎。
然后,我们便去到她家,为她收拾遗物,而在她的枕头,我们竟是发现了一封遗书。
可能是见证的死亡太多了吧,这个丫头,对自己的死亡,居然早有预感。
她说。
如果自己死了…求求我们…求我们这些老朋友,能够帮帮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太小了,还没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
这个丫头啊。
就算她不说,我们又怎么可能放着她的孩子不管呢?
然而,孩子的情绪如何也是会对病情造成影响的。
所以那段时间,我们不敢提及心顾已经离去的事,我们只能骗他,他的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他快些好,快些好……
但没有什么用处。
没看见他的妈妈,小黎儿的情绪,依然在日渐低落。
直到半年前,叶小姐,小黎儿在电视上,看见了你。
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妈妈……
——
老婆婆抬手擦了擦眼泪:“孩子能够好起来,我们也是开心的,还请原谅我们没能及时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此后,黎儿每日的乐趣便是守在电视机前,寻找你的身影。”
叶禾没有说话墨镜下的眼睛,不知是何情绪。
老婆婆哽咽的声音继续响起:“只是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小黎儿的病情突然恶化。”
“已经严重到完全下不了床,吃不进饭,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戴着呼吸机了。”
“我们无可奈何,只好,找各种办法,试图与你或者你的团队取得联系,不求你能亲自过来,只要一则向孩子问好的视频便好…”
“可一连下来,我们的信件,邮件都没有得到重视,甚至有直接回骂的,说我们谎话连篇,居心叵测…”
“见孩子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害怕错过最后的时间,只能出此下策,写一封威胁信。”
“真的很抱歉……”
洛鸣鹿与秦幽默默转身离开了人群。
秦幽轻微的叹气声响起,她看向洛鸣鹿:“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会有那反应了吗?这没有当事人说话,我根本解释不好。”
“当初在社区那,他们汇合后,讨论的便是要不要直接和叶禾坦白这些事…”
秦幽揉了揉头:“这就是一场无比巧合的相遇,在他们的预想中,叶禾是大忙人,所以怎么可能会亲自来?”
“又为了能让自己的意思完整的转达到叶禾那,他们必须认清来人的人品如何,若是让人回去一通乱说,他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冒然的坦白身份。”
秦幽走了两步,刚好走出监控的范围外,人群的视角之外,回过身,略带遗憾道:“就是可怜叶禾,她此行的目标,怕是要落空了。”
洛鸣鹿伸手,帮秦幽理好了帽子:“也许,她已经找到答案了。”
秦幽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我可不能剧透。”洛鸣鹿将手指竖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幽:“……”
行,你就耍小脾气报复我吧。
“看我晚上回去怎么教训你。”秦幽向后一退,化为灵体,做了个鬼脸。
洛鸣鹿耸耸肩,靠在了一旁的墙上方,望了眼叶禾方向。
随后,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
……
叶禾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内,药的气味颇为明显,周边看去,竟全是她的照片,以及一些周边商品。
再往里,便是吊瓶,与呼吸机。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孩。
那男孩很瘦,脸上的白,过于惨淡,极其不健康。
他的一边摆着手机,手机里,正在循环播放着她的歌。
[你还在远方,何时才能归乡?]
[快回到我的身旁。]
[趁我还没受伤……]
人们说,这是一位母亲唤儿回来的歌。
却不知。
这也是一位孩子,呼唤母亲的歌。
叶禾缓缓靠近,她将帽子与墨镜摘下,随后她的手指落在了一旁的暂停键上。
病怏怏的男孩似乎陷入了梦魇。
窗外雨声嘈杂,病房宁静无言,忽然间,响起了男孩的呓语。
“妈…妈,别丢下我……求你…求你…”
叶禾脸上带着慈爱的笑。
俯下身。
将手轻轻抚摸在了孩子的头上——“妈妈在这。”
“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