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格外的灿烂,正如归家吃饭的人们那一张张谈笑风生的笑脸。
他们离得老远就开始嗅着鼻子,讨论起来这道闻所未闻的外国菜。
“得么么力的鱼,是叫这个名字吧?”
“不是不是,是叫莫得力炖活鱼!”
“不对不对,是叫得莫利炖活鱼!”
“你们快闻闻,咋这么香?诶呀!老远都能闻到!”
“快走快走!诶?诶?你们跑那么快干啥?等等我呀……”
人群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大院子,好家伙,十五个大铁锅全部都用上了,锅锅满满的炖鱼,酱色的鱼汤下面五条大鱼被先煎后炖得皮开肉绽。
翻着花的鱼肉浸染了汤汁,颜色看起来不似以往的雪白,恰好跟它旁边的五花肉相得益彰。
翠绿的白菜条、淡黄的笋丝、黑褐的香菇再加上小香葱和小香菜的点缀,这一锅鱼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啦!
徐老太在打饭前吆喝道:“先让孩子和老人排前面,把刺少的肉先让给他们,男人也都往后排,鱼汤足够,米饭不够还有饽饽,排好队都别急哈!”
老罗头的儿子就剩一个老二了,老大当年去给一个大户人家砍树掉山沟里摔死了,女儿出嫁后,这一个老儿子可是宝贝的很。
尽管如此,这罗老二也是没吃过几顿肉的。
这两天罗老二被这上顿肉下顿肉给彻底炫迷糊了,天天跟在徐大宝身前身后的当小弟,特别积极卖力,干啥都抢在前面。
这边刚把那些村里的孤寡的饭弄好,徐大宝说他去送饭,罗老二马上把手里的碗塞给他爹,“大宝哥!我跟你一起去!”
老罗头气的直跺脚,“这孩子傻不傻?!眼看就要排到他了,他跑啥呀?”
罗老太在大锅灶那打饭,看见她儿子跑了,她心里也嗔怪道:这蠢孩子!我这还给他留了一个大鱼头,他还跑了?
她悄悄的把那个大鱼头用盛菜勺子往下压了压,藏在了底下。
给那些孤寡老人送的吃食都是比较软烂的,好些个老人家都没了牙,以往都是吃面糊糊或者稀粥。
现如今老徐家给他们一天送三顿饭,除了菜粥、疙瘩汤再就是面条。
今天送的就是用鱼汤煮的面条,里面的白菜都剁得碎碎的,还放了点肥肉沫。
四个村送下来,那些孤寡老人各个眼含热泪,直喊“老徐家是好人呐!天大的好人呐!好人长命百岁!”
徐大宝推着板车,罗老二在一侧帮扶着点,哥俩有说有笑的,送完饭回来的时候就换成了罗老二推板车。
他一回来,老罗头和老罗太太就端着碗围了上去。
老罗头把自己碗里藏的一块鱼肚子夹给他说:“快吃!这鱼做的一点土腥味都没有,香死个人,爹就吃了一筷头,都给你留着呐!”
罗老太就跟做贼似的,把罗老二的碗塞给他说:“娘给你的碗里藏了一块大鱼头,你去一边嗦了去,别让人看见!”
罗老二抱着大碗臊得脸通红,“爹娘,你们这是干啥呀!徐爷爷徐奶奶啥时候亏待过咱们,你们以后可别净想着偷摸占便宜,你们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跟大宝哥处啊!”
老罗头抬手就要假意削他,“你这孩子!不知好赖!”
正在这时,老徐太太端着一个碗过来了,“罗家老二啊!你刚才去送饭辛苦了,这是徐奶奶给你留的鱼尾巴,两条呐,还有一大碗汤,你泡饭吃哈,不够还有好些饽饽,沾着鱼汤吃也可带劲了!”
罗老二连着声的谢谢徐老太。
转头就对自个爹娘说:“你们看看人家徐奶奶做人做事!你们学着点!”
然后就招呼徐大宝,“大宝哥,你快来,我这吃得多,我爹娘给我剩了不少,咱俩一块吃!”
这顿饭因为有鱼刺就不能着急吃,吃得慢就顺便聊会天。
烧砖组问挖地基组上午干什么呢?怎么整出那么大的动静?
挖地基组的人一下子就哈哈大笑起来,说起了割草比赛的事。
说是他们分成四个小组,同时割一亩地,看哪一组割的快,徐二宝鬼主意多,他们那组不是全部下场割草,而是采取接力的方式,这样小组的人就不用一直蛮干,有歇息的空档。
别的组后来也模仿他们,于是歇息的人就成了呐喊鼓劲的啦啦队,一下子就把气氛搞上去了。
这样一比赛,速度一下子就上去了,一上午就把要挖地基的地方的草都割完了,徐二宝他们组虽然主意占了优势,但体力上赶不上徐大宝他们组。
徐大宝他们组有个罗老二,割草能把他割急眼了,就像上阵杀敌似的嗷嗷直叫。
他是大家公认的割草状元。
徐田正好趁着吃饭的时候,宣布了这个事,徐大宝小组晚饭单独多加一个菜,罗老二这个割草状元奖励一两银子。
这把老罗头和老罗太太高兴的哟!笑得眼睛就剩一条缝了。
罗老二的姐姐嫁给了老赵家的大孙子赵大壮,她可疼她弟弟了,弟弟被大家伙集体表扬,她高兴的吧嗒吧嗒掉眼泪,干起活来更是卖力了。
“娘,这盆野菜我洗,我洗!婆婆你歇一会,这些笼屉布一会我洗!你快放下!”她把亲娘和婆婆手里的活都抢了下来,推着她们俩去跟徐老太说话,多跟人家亲近亲近。
徐焕跟徐老太一番研究之后,晚上就吃送来的猪下水。
爆炒茱萸肥肠,酱猪肝,蒜香猪心炒野蒿,黄豆炖猪蹄。
每顿饭都得弄一个能拌饭的菜,这些大小伙子特别能吃,要全是炒菜那消耗量可实在是太大了。
有个带汤的炖菜拌饭,就省了不少的菜。
别看这三天都在干活,可一天三顿好吃好喝的供着,大家伙的气色都非常好,有些孩子眼见着就胖了不少。
这里面就包括徐焕。
她现在天天还在吃洛神医给她搓的药丸子,一天三顿,偶尔忘了,也一天最少吃两顿。
吃这个药丸子真的就是能吃能睡。
徐焕这两天小脸蛋长了一圈了。
她捏捏自己的脸说:“奶奶,你看我是不是有点发腮了?这都怪您做饭太好吃!我娘和婶婶她们有没有得您的真传呀?将来咱们开个大酒楼怎么样?”
老徐太太也掐了她的小脸蛋子一把,“你看你妹妹那饭才不白吃,小脸蛋肉嘟嘟的,你这不行,差远了!不过好歹是比以前强!你真是随你娘,长得带劲!还得多吃,白胖白胖的才不白瞎这些肉!
你说开酒楼啊!那等你开的时候再说吧,你先别拿话撩骚我!整得我一宿一宿睡不着!等你开起来再说!到时候你这些婶子你随便挑,我看都能行!”
道长爷爷们也吃的好爽,道心不稳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稳不稳的无所谓了,只要多活几年,牙别掉,能多吃几年老徐家的饭菜就行。
他们一上午已经把造纸的棚子搭好了,小道长们割草的割草,扒树皮的扒树皮,挑水的挑水,反正是材料凑了七七八八,泡材料的水缸也灌满了。
说起这个水缸,可把老徐太太心疼坏了,原本都是好好的水缸,她准备腌咸菜的,这下都被道长们给征用了。还征用了好几个大澡盆。
多亏老年人洗澡洗的不勤,老徐家把自家的澡盆贡献出去俩,又借了老刘家和老郭家老两口的澡盆。
徐焕把这个造纸的意义跟老徐太太一说,这老太太立马就变脸了,心疼水缸?那不存在!立马去问道长还够不够用,不够就安排人出去买点。
杨廷玉的护卫一上午赶山,抓了好几只野鸡野兔回来,徐老太把几只受伤不严重的野鸡剪了翅膀养了起来,说是能下几个鸡蛋给那几个小不点蒸蛋羹吃。
其他的准备明日再吃。
大家听着晚饭的菜单没什么特殊的名字,可到了晚上吃在嘴里就不那么淡定了。
“原来猪蹄跟黄豆才是绝配呀!”
“大肠!我最爱的大肠!放点茱萸更美味啦!”
“猪心真香!这野蒿子也不苦涩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玩意这么好吃呢?”
“你们快用猪蹄汤泡饭呀!香迷糊啦!”
徐老太现在就是村里的美食宣传大使,她给大家解读一下今晚的饭菜虽然听起来平平无奇可为什么这么香。
“首先你们要知道这猪大肠,那是要洗上五遍的,把里面生生的搓掉一层肉,这才让你们吃起来没怪味还有嚼劲!这猪蹄炖黄豆,那可是小火慢炖,炖了一下午,都炖脱骨了,能不香嘛?!”
“奶奶!奶奶!明天吃啥呀?”
徐老太用手指戳了一下问这话的李虎,“这顿还没吃完就惦记上下一顿啦?”
可不是嘛,所有人都惦记上了。
徐老太乐呵呵的宣布:“明早吃鸡丝面!明天中午的明天再说!”
喔噢!明天又是香喷喷的一天!
累了一天,吃饱喝足的人们沾枕头就睡。
赶路的人虽然风餐露宿,但也没有停下回家的脚步。
“何西贝,咱们吃口干粮再赶路吧?”
“不行!姑娘等着你教他们烧砖呐!咱俩抓紧赶路,最好能赶上明天的早饭!我跟你说,小豆子,你是不知道姑娘家的饭有多好吃,我这两天没在家,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不少好吃的!太亏啦!”
“放肉啦?姑娘家现在顿顿吃肉吗?”
“姑娘家那菜里的肉可不一般了,跟咱们以前吃的肉那都不是一个味!真的,我不是跟你吹,备不住咱们皇上都没吃过!”
“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不信!”
何西贝(ˉ▽ ̄~) 切~~了一声,“等你吃上了你就后悔你说你不信了!”
远在邺都的皇上晚上吃的竟然是一碗阳春面配着几条咸菜丝。
难道皇上吃不起肉啦?
不不不,燕铄把嬴必成带去了邺都,把他那五十多个仓库的地点也安排人去查抄了,半年的军粮军饷一下子就够用了。
而且现在皇上还有了金矿,吃得起肉,只不过皇上最近上火吃不下饭,吃点清粥素面肠胃还能舒服点。
他上火是因为现在朝廷无人可用,沿着嬴必成这根线顺藤摸瓜,那可真是摸出来不少瓜呀,一串一串的,盘根错节,不处理可不行,这些人都叛国了,怎么可能饶了他们?
抄家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然后这些人都被流放去龙城关挖矿。
这个事就够他操心的了,还有燕南那边的起义军,也不知受了何人指点,开始跟熠王军玩起了游击战。
这样的话,战事一时半会还是解除不了。
再加上燕南的旱灾,也不能不管。
原本是要把灾民往雁门关那边驱赶,去那边安置,结果半路上受到起义军的挑唆,竟然还发生了大暴乱,祸害了好几个沿途的县城。
总之就是燕南、燕西、燕中三个地方各种出乱子,搞得皇上焦头烂额。
原本计划要迁都到燕京,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完成。
这时候,毛毛又带着徐焕的信到了邺都,根据徐焕提供的信息,又在邺都的世家贵族里揪出来不少西秦人。
皇上听得徐焕要了许多材料说是做水泥,让毛毛赶紧筹备,这水泥研究出来的话,燕京那边要大量的用,边境那边也要大量的用。
毛毛整整跑了三天,才把徐焕要的东西凑了十车。
然后又风尘仆仆的往回赶。
毛毛半路还遇到了一伙土匪打劫,毛毛十分淡定的把油布掀开让土匪随便拿。
土匪近前一看,这尼玛什么玩意?贝壳?!渔网?!石灰?!炉渣?!
也就这一车糯米还值得一抢,可打开一闻,竟然是发霉的,人也不能吃啊!
土匪实在是不理解,十辆马车兴师动众的拉这些垃圾是干嘛?难道是为了逗土匪玩?闲的吗?
毛毛对着土匪没好气的说:“喂!这些你们要不要?不要,那我们可走了啊!”
土匪不甘心,让他们把马车留下。
毛毛和手下这才急眼,欻欻挥刀弄死了那群土匪。
毛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越是着急,你们越是添乱!我们的马那可都是战马!给你们?嘁!想的美!”
杀完还得埋,可是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力气。这就又多耽误好几个时辰。
毛毛一声哀叹,“真是耽误老子回家吃饭!烦死了!哥几个!今晚不休息了,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