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力控制自己的平和，转念间却早已压抑不住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宋卿卿的手背上。
前世，他被关在地牢里，外面的事情他不知晓，他不知道宋卿卿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谁杀害他裴家满门。
重生回来，他也派人四处打探，但是仍然没有音信。
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竟然从宋卿卿口中说来。
“卿卿。”他红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卿卿，“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卿卿紧握着男人的手，她本就不想隐瞒，一字一句的说道。
前世那个雨夜，裴江雁临危受命去了前线，她在长乐宫的灯烛里盼着他早日归来。
后来，宋华阳闯入她宫中，一杯毒酒下去，她仿佛被人扼住喉咙，整个人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那样狼狈，只希望宋华阳能放过裴家，她身上开始冒冷汗，浑身上下汗津津的让人难受。
这般狼狈，宋华阳却叫来她最在意的人。
宋卿卿眼眸轻颤，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和恐惧，死死抓着裴江雁的手。
“你是说你死在了我怀里？”
裴江雁全然没有了印象，他只记得自己喝下了下人递过来的一碗壮行酒，后来便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听着宋卿卿的话，全然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不敢相信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宋卿卿垂眼，有些自责的说道：“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坐上皇位，是我没有治国理政的能力，我……”
小姑娘啜泣着，抽动着肩膀，裴江雁将他揽入怀中。
“那你呢？”
宋卿卿总觉得如果宋华阳只是囚禁了裴江雁，那他不应是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她想要知道，心里更是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不提了，都过去了。”
裴江雁一句话，看似轻松的背后，是他三十年的光阴，他不愿重复那些痛苦，更不想让面前之人和自己一同承受着这些。
好在，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他把她紧紧的握在手中。
二人温存之际，外面却响起一阵紧促的声音。
“夫人，出事了。”
白芷匆忙的说道：“侧夫人自尽了。”
昨夜之事，众人都离开的匆忙，裴江雁料想到沈春瑶或许会想要以死来了结此事，于是他派人暗中看管着沈春瑶。
可没想到……
沈春瑶今早却被发现毒发身亡，看着她的侍卫也是一惊，连忙来传话。
“世子，我整晚都守在春雨阁的院子里，没有旁人进出。”
一旁的小婢女也说道：“我也在屋子里守着，侧夫人睡下后呼吸轻柔，看不出有半点异样，睡醒后说自己有些饿，结果等我拿着粥进来的时候，侧夫人就……”
沈春瑶倒在屋子里，睁着眼看着窗外，一副死不瞑目的骇人模样，让人看着心惊。
“别过来。”
裴江雁对着门外的人说道：“卿卿，别过来，这里不干净。”
地面上散落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口鼻处也溢满了鲜血，看样子倒不像是自尽。
“去找方怀洲。”
这件事绝非能够轻易能够了结的，沈家在京城也是有些威望的，昨夜的事本是裴家有理，现在沈春瑶一死，京中的流言恐怕要有大变。
“乘烨。”裴江雁吩咐道：“你去京兆府报官，就说有人擅闯裴府，毒害沈侧夫人，对于昨晚的事情不要提及。”
待乘烨离开，他才走到院子里，宋卿卿着急的上前。
“到底发生什么了？”
裴江雁安抚道：“沈春瑶的死状有些难看，看样子并不是自尽这么简单，我怀疑是中毒，所以让方怀洲过来看看，你不必惊慌。”
他示意一旁的青芝，“那个孩子呢？”
青芝连忙说道：“奶嬷嬷照看着，身世背景都是干净的，世子放心。”
裴江雁点点头，才稍微的缓和了些，“你和白芷带着夫人回去，照看好那个孩子，绝不能再有什么差池。”
青芝和白芷点点头，上前扶着宋卿卿，“夫人，走吧。”
宋卿卿一脸担忧的看着裴江雁，并不想要离开，裴江雁似乎感受到她的担心，上前牵着她的手，喃喃道：“你放心，我应付的来，等处理好了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他疲惫的眼神中透露出温柔，轻捏着宋卿卿的手心，无声的安抚。
宋卿卿闻言便不好再说些什么，自己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还徒增是非，还不如回澜月阁里照看好那个孩子。
“我在澜月阁等你。”
她伸手整理了下裴江雁的衣襟，只是不舍的看了看他，转身便离开了。
方怀洲比京兆府的人先一步来了，他额头上浸满汗珠，大口的喘着气。
“见过……世子。”
裴江雁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大声说道：“沈侧夫人今日发现在屋中身亡，本世子怀疑是有人暗中下毒，特地叫人来看一看。”
方怀洲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京城中几个有名的郎中，这些郎中在京城中自诩清流，几乎不和世家有什么往来，今日云集在此，也是裴江雁想要证明方怀洲没有偏向裴家。
方怀洲带着几个郎中进入屋子里，夏日炎炎，房中的血腥味比刚才更重了，味道有些呛人，几个郎中都是猛的咳嗽了好几声。
几位都是问诊多年的老郎中，可是看见沈春瑶惨死的模样，还是惊愕出声，有几个人差点没有忍住翻江倒海的胃，想要出门却发现裴家一众侍卫都守在外面。
那些人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方怀洲的后面。
外面忽然传来声响，是京兆府的人，为首的便是京兆府尹萧幕。
萧幕没好气道：“裴世子身边的人到京兆府报官，听说是沈侧夫人意外身亡。”
他语调高了几分，似乎是并不相信。
裴江雁沉着出声，“我并不相信是意外，所以叫下人去了京兆府，没想到正赶上萧京兆尹在。”
萧幕冷沉着眼，他若不是昨夜将东西落在了京兆府，又怎么会今日撞上裴家这等事情，现在恐怕已经在长平坊饮酒唱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