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心如乱麻也睡不着,祝元就一直坐着等到云调回来。
云调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发现他没睡也很惊讶,
“在等我吗?”
“哦,也不全是。”
祝元活动了一下坐僵了肩膀,
“你去哪儿了?”
之前从窗户里看到,云调也没有去院子里,祝元一开始还以为他跑路了。
后来才想到,他可能单独去跟万璞玉见面了。
毕竟,人家也算叔侄。
果然,云调轻轻关上房门,
“我去看了看万璞玉。”
这句回答后,云调没有再说下去,显然不想透露他跟万璞玉之间都聊了什么。
于是祝元识趣的没有问下去,让云调早点睡吧。
他房间里有一张可以拉开变成床铺的沙发床,躺上去还挺宽敞的。
云调好歹是客人,于是他主动躺去沙发床上。
而云调不知道想到什么,轻叹一口气,关上了房间里昏黄的夜灯。
旁边的床上传来窸窸窣窣躺下的声音,随即房间陷入平静的黑暗中。
但躺下的祝元,反而越来越清醒。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里突然响起云调的声音,
“你也睡不着是吗?”
祝元应了一声,
“被你发现了。”
既然话匣子打开,祝元索性就把心中的烦闷讲出来,
“云调,我突然开始迷茫,我接下来还有找宝书的必要吗?”
“你想退出了?”
一段沉默后,云调开口,
“你的问题现在基本解决,想退出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想找同伴,但也不能绑着你往前,大不了……”
“你是想说大不了之后你可以跟豆兰组队,还是你的小师叔会帮你?”
祝元帮他接上话。
这个想法乍听上去离谱,但仔细一想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万璞玉很强,辈分上还是云调的长辈,豆兰虽然行为上是个不着调的小姑娘,但在倒斗的技术上,也是甩祝元一条街去的。
也许他就应该退出,按照爷爷给他制定的人生路线,远离这些危险。
但人生有些路是不能开始的,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
回想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祝元又会产生一种就此打住很难甘心的感觉。
更何况,他的父亲,他最后的亲人还在未知的路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元咬了咬牙,这不知道是他这段时间第几次做这个动作。
这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好像总陷入纠结,然后在纠结中纠结着做决定。
在没遇到大事之前,平静的生活不会让他发现自己这么没用。
“我今晚,在姑姑那里了解到我爸想找齐黄泉宝书,所以跟我爷爷产生分歧,离开家,从此失踪。”
“我觉得我爸的想法是对的,爷爷的想法也是对的,我不知道我该认同谁。”
“你为什么非得认同谁呢?”
云调反问他,
“你可以认同自己。”
“我以前的哲学老师教给我,人的思维一旦摆出选项,其实就已经偏了,”
“你心底是有答案的,你差的,只是一个决断。”
“你还……学过哲学?”
祝元吃惊地从沙发床上坐了起来。
云调又沉默了一下,对他说,
“不聊了,我要睡觉了。”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旁边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竟然真的说睡就睡着了。
一焦虑就会失眠的祝元,真是羡慕这个技能。
这晚,祝元说不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总之意识消失时已经到了很晚。
因此,第二天他睡醒的时候,姑姑连早饭都准备好了。
“整个院子里起床最晚的就是我了吗?”
祝元走出房间,打着哈欠迎上易叔。
“不是啊,”
易叔精神恹恹,竟然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道阳观那小伙子,到现在还在屋里缩着呢。”
听到万璞玉的名字,祝元稍微清醒了一些,使劲儿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
“姑姑的早饭做好了吧?正好我也有事儿找他,我去叫他起床。”
走到万璞玉房间门口,祝元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自己的话题,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想得多,比如现在他觉得跟万璞玉之间没有熟到可以单刀直入的地步。
但有些话题,他又不得不跟万璞玉聊的。
在门口转了两圈,万璞玉自己打开了门,
“你是在计划暗杀我吗?”
“啊,呃,你已经起了啊……”
祝元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早就起了,不想出门而已,”
万璞玉打量他一下,
“干什么?”
“叫你来吃早饭,顺便……”
万璞玉见他吞吞吐吐,看出他有话要说,就在门口侧了侧身,
“进来说吧。”
万璞玉这人比较直接,这确实算得上他的优点。
他这样,祝元的纠结也少了很多。
“咳,小师傅,你知道黄泉宝书吗。”
“知道,”
万璞玉立刻回答,同时还反问回去,
“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了解得很少。”
万璞玉点头认同,
“你爷爷有心让你远离这些,你没接触过也正常。”
“那你见过黄泉宝书吗?”
祝元又问。
“见过。”
是肯定的回答,然后没有了。
正常情况下说到这里,他们两个就应该进入话题聊起来,但万璞玉不是正常人。
“道阳观的宝书遗失了是不是?”
“是。”
又是肯定的回答,且没有后续。
万璞玉每一个问题都回答了他,但祝元问了一圈,根本没有一点收获。
“不是,小师叔,我的意思是,你见过的宝书是什么样子,一种古籍吗?”
祝元一直以来,对“黄泉宝书”只有一种模糊的概念。
一开始觉得是一本书,后来觉得是分卷的很多本书。
既然是唐末成书,流传很多年,宝书肯定相当古老。
如果其中有段时间保存不当,那它还真的有完整书页存在吗?
“你好像对宝书有一种误区,”
万璞玉回答他,
“宝书其实并不是一本书,宝书分为五卷,每一卷其实是一件器物。”
“器物?”
这还真是吃惊的新发现,他们这些人,包括易叔跟姑姑在内,万璞玉是唯一真正见过宝书的人。
“是什么样的器物?起码道阳观那一件是什么?”
祝元立刻激动地追问下去,但这个问题万璞玉不会再回答。
“我现在不会告诉你,”
万璞玉摇头道,
“因为这里,有我不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