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霾密布,苍茫的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折损的利剑与长矛被半掩在红色的泥土中,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旷野中,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凌空乱飞,战火呼啸着。
少年将军缁衣银甲,驻马回缰,银枪带风,自敌军尸身上踏过,不远处,湿透的巨幅旌旗随风猎猎展开,在漫天战火的照映下明亮如绸。
厉清洛提着银枪,一枪刺穿他身边的敌军,看向四周跟随他在战场上一起厮杀的将士们。
“赢下今日这场,晚上回去让老钱给兄弟们煮羊肉酪浆吃!”他高声喊道。
闻言,周围正在拼杀的将士眉头舒展,一边警惕地敌人的动作,一边大笑。
“这可是少主你说的,嘿嘿,到时候我肯定要喝两大碗!”副将林奇一剑劈开眼前的敌军,转头快速地看了厉清洛一眼。
不远处那个年纪大一些身上都是蛮肉的士兵举着重若万钧的铁盾,咣咣两声撞开敌军的包围圈,回身冲林奇跑来,顺手撞开正准备围住林奇的敌军。
“吃货!”
来到他身边的壮汉一巴掌打在他背上,疼得林奇龇牙咧嘴的。
“老吴疼死了!你下手轻点啊。”林奇抱怨着。
老吴啐了他一声,紧盯着周围敌人的步子:“呸,你这小子一心就想着吃,咱们打之前怎么说的?是不是说好了你跟着少主的,你自己瞅瞅小少主都冲到哪儿了?你还惦记着吃,要是让林飞知道了你看他揍不揍你。”
“小心!”
林奇还没来得及回嘴,就看一个人举着长矛朝老吴身后刺过来,他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一手拉扯老吴的胳膊,一手用尽全力把剑飞出去。
噗——冷剑入肉声随即响起。
老吴捂着侧腰被长矛划伤的地方,惊魂未定,脸色微微变白。
他从铁盾后抽出一把大刀,朝着之前偷袭他的敌军飞速跑去,他那张嘴一张开,林奇就知道这人的火气上来了……
“狗娘的,就是你偷袭老子是吧!”大刀忽地一下就抡了过去,老吴用铁盾压住那人的两条腿,“让你捅老子的腰子,你再捅个试试!”
林奇在不远处帮他斩断源源不断扑过来的敌军,回过头就看到这一幕,满脸黑线。
“……今晚的饼子…就留给老吴吃吧。”
他瞅了瞅被铁盾压成饼的人,又瞅了瞅压在那人身上拿着大刀一通乱砍的老吴,身子抖了几下。
“驾!”
远处战马嘶鸣,厉清洛一人一枪在铁桶般的重甲骑兵中来回冲杀,冷芒到处,粲然夺目,纵铁甲如山,亦能开山碎石,无人可阻。
解决到一圈妄图围住他的敌军后,厉清洛抬眸仔细观察着战况,这一战拖了几个时辰了,随他出城迎战的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他得想办法快点结束今日这一战,至少能让他们的人少死几个。
他这样想着,一双棕褐色的眸子已经瞄准了远处同样骑在马上的左合王,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哟~这法子自己出现了。
“驾!”
他勒紧缰绳,纵马飞跃,直冲左合王奔去。
对面的左合王似乎已经察觉到厉清洛的意图,他轻蔑地盯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举起刀驱使战马向着厉清洛跑去。
“黄口小……”
话音未断,左合王的头掉到马下,咕噜咕噜滚出去数丈之远,视线回转,厉清洛的银枪甩出一个漂亮的枪花,银枪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是左合王的血。
“……不、不好左合王被杀了!”
“撤!快撤!”
左合王被厉清洛一枪斩杀于马下,西戎敌军立马就慌了,原本的阵型都维持不住,有的甚至弃剑而逃。
而厉家军这边却士气大振,一个个的瞬间热血上涌,朝那些还未来得及撤走的西戎兵冲杀去,顿时,就打的对方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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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已经回到城内的将士们一个个清洗干净,然后端着自己的碗围坐在一起,三五成堆,互相调侃笑骂着。
林飞拎着食盒走进厉清洛的主帐。
“少主吃饭了。”林飞把膳食从食盒里拿出来,抬头就看见厉清洛换了身衣服从屏风后出来,“今日这一仗虽然累了些,但弟兄们打的都很痛快,尤其是少主你一枪斩了那个左合王后。”
厉清洛坐下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一块吃,林飞也不别扭,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拿起一张饼子就啃。
厉清洛喝了口酪浆后,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才开口问道:“父亲那里如何了?”
林飞看了他一眼,答道:“属下已经按照原计划将王爷安全的送到那里了,接下来就看王爷的了,不过……”
他话语略带了一些迟疑。
“怎么了?”厉清洛拿起一张饼,“你和阿奇自小就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飞默默咬了一口饼,垂眸想了想,说:“少主,属下觉得左合王一死,西戎那边一定会派休屠王和他们的六皇子乌珠一同领兵,如今我们已经抵御了整整十日,就算属下不说,少主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若是援军再不来……”
“阿飞,”厉清洛忽然抬眸,笑着看向他,“就算没有援军,也要死守燕玄关。”
他一口气将羊肉酪浆喝掉,站起来走到沙盘:“据我所知,休屠王和乌珠一向意见相左,时有纷争,据探子回报,这次西戎主帐进攻燕玄关的几人中休屠王是地位最高的,而乌珠从头到尾未曾提过要出兵,若是几日后真如你所说,西戎王派休屠王和乌珠一同领兵的话……”
“那咱们就可以趁机挑拨他们二人!”林飞端着碗快步走到他跟前,看向沙盘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少主,属下愿意去会会这个乌珠皇子!”
厉清洛沉思了一会儿,对着林飞摇了摇头:“不,我总觉得这次不太对劲。”
“少主是觉得乌珠不会同意?”林飞放下碗,神情凝重的看着沙盘,“若是不能将他们二人逐个击破的话,那么咱们就要迎来一场硬仗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指望敌人能给你喘息的机会。”厉清洛盯着沙盘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指着地图上某个山腰,对林飞道:“我记得这里每到冬日都会滴水成冰,且这条山路夹在两处峭壁之间,极其狭小。”
“是,”林飞看着地图点点头,“这里是天堑,一直都被我军特意派人驻守着,属下送王爷去漠维城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走的,西戎那边虽然知道有这么一条路,却未曾来过,仅是知道而已。”
“那么现在看来,或许有法子能离间他们二人了。”厉清洛看了林飞一眼,“附耳过来。”
处理完军务,厉清洛从主帐里走出来,他看着营帐中吃的大汗淋漓的将士们,微微一笑。
“但愿,他们能早一日得到消息。”
他站在帐外仰头望着天上的几颗星子,鼻尖萦绕着羊肉的膻味儿。
“算算日子,再有一月就要到年节了,也不知今年能不能回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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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前几日商时初带着厉明枝一行人刚从梁州出来,出梁州的时候,他们正好与商越等人擦肩而过,一个匆匆奔赴燕玄关,一个疾行回京。
是以,商越并不知晓厉明枝正远赴边境一事。
等到他紧赶慢赶回到上京的时候,定远王妃梁月华早已收到了厉明枝的亲手书信,此刻正乘着车舆一脸冷意地前往宫中去找文和帝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