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剧痛再次席卷,厉明枝像是被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眼前一阵模糊,直直地往前扑去。
“小郡主!”
意竹慌忙跑过去,扶着她:“小郡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厉明枝忍着痛,她抓住意竹的手,声音颤抖,“你仔细将事情说与我听。”
意竹点点头:“长华殿那边传出消息,说三殿下今夜意图给二皇子下毒,被皇后当场擒获。”
“下毒?”厉明枝否认道,“不可能,他不可能那么做。”
“奴婢也不信,可在场的宫人内侍都瞧见了,二皇子吐了好多血,皇后更是断言三殿下有杀兄之心……小郡主,咱们……”
“奴婢尔风,求见小郡主!”
门外突然响起的求救声,打断了意竹的话。
“让他进来。”
“好。”
意竹扶着厉明枝坐好,快速去开了门。
门外,东齐双眼通红地跪在地上。
“小郡主,小郡主!”
尔风跪着走进来,到了厉明枝跟前连连磕头:“求您救救殿下,救救他!”
“你别急,事情我已知晓。”
厉明枝努力稳住声音,不愿让旁人听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你速去将这消息告诉东齐,他自会把消息传出去,另外盯紧长华殿。”
“诺,奴婢这就去。”
尔风赶紧擦了擦眼泪,磕头谢恩后,又急忙出去了。
“意竹你也去。”在尔风走后,厉明枝又对意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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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间,厉明枝面前维持的平和表象再也坚持不住,身子惯性向前,猛地扑倒在榻上,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眉心紧蹙,体内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如潮水般涌现。
好疼……
她紧紧闭着双眸,贝齿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小主人!”
琉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从刚才她与意竹等人说话的时候,琉璃就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在暗中悄悄向她的体内输送着灵息,而现在琉璃玉簪上流光大涨,更多的灵息涌向她的身体里。
“忍一下,小主人你暂且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厉明枝因疼痛而蜷缩的模样让琉璃心疼不已,即使有再多的责怪,这个时候也都说不出来了。
“唔…疼……琉璃、琉璃停下来,别、别浪费……”
痛苦的呻吟从厉明枝带着血丝的唇边溢出来,她身上单薄的寝衣已经被冷汗浸湿,弯月烟眉紧蹙,弓着腰身,一双手死死地揪着身下的被子。
感应到体内灵力大涨,厉明枝咬着牙低吼道:“不可以,快停下!”
“可你太疼了,”琉璃根本没停下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小主人,就让我帮你吧。”
“不行……不要,停下来!”
话音还未落,她胸前的火焰印记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琉璃持续不断输送进她体内的灵息直接被她单方面切断。
“小主人你!”
灵力一断,体内疼痛刹那间增加了数倍,厉明枝瘫软在榻上一动不动,像一条搁浅了的鱼,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是不断起伏的胸口。
“放心,我死不了哈哈哈……”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痛感,比身体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抬手按住心口,另一只手强撑着从榻上爬起来,眼睛瞄了一眼泛着白光的琉璃玉簪,她冷冷嗤笑:“你的天道,不敢让我死的。”
“咳咳咳…咳咳……噗——”
黑色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厉明枝胸前的衣襟被染脏,与此同时,眼睛和心脏双重剧痛强势袭来,她再也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床榻上,疼昏了过去。
意识残留之际,耳畔是琉璃心急如焚的喊声。
“小主人你醒醒!小主人!”
此时已至深夜,意竹早已被厉明枝调走,东阁里的动静并没有引起门外值守宫人的注意。
琉璃慌了神,他再一次往厉明枝体内输送灵息,可无论怎样,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突然感到害怕,那些早就埋藏的恐惧眨眼间便如海啸一般从深渊汹涌而来,他真的害怕,害怕再一次经历那样的事情……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小主人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无论什么法子我都会救你的……”
不知是过于恐惧,还是过于慌乱,琉璃一直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直到他察觉到厉明枝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狠了狠心:“罢了,碎掉就碎掉,只要她安然无恙就好。”
心念电转之际,一道结界从琉璃玉簪上蔓延开,整个东阁都被锁在结界内,他要确保在厉明枝醒来之前,谁都不能闯进来。
毕竟,他要行的…是逆天之法。
结界布好后,昏暗的房间里一霎流光大盛,琉璃玉簪上白光浓郁,轻飘飘地浮在厉明枝的身前。
“我会救你的,厉明枝,你一定要撑住。”
他这句话比之前坚定了许多,话音落下,琉璃玉簪上的浓郁白光化为一条细细的光束,光束与她胸前的火焰印记连结在一起,红白之光流转,火焰印记上蓦地产生了巨大的吸力,一簇带点点白光的火苗在印记上浮现,那簇火苗似乎活了一般,正努力地将簪子上的白光一缕一缕地吸入。
须臾间,她灵台中星辰之焱的力量猛涨,那簇吸收琉璃灵力的火苗化成一簇簇小小的闪着白光的火焰环绕在厉明枝的周身,最后隐入她的心脏和双眸中。
火焰印记上的红光未灭,琉璃玉簪上的白光却在逐渐减弱,待最后一缕白光湮灭时,簪尾那处的裂痕加深了许多。
流光渐熄后,黯淡无光的琉璃玉簪忽地从半空中掉落,坠在厉明枝的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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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华殿内,气氛冷凝。
柳后坐在宝座之上,凤眸冷冷盯着跪在殿中神色冷漠的少年。
过了片刻,她忽然讪笑道:“三皇子如今本事大了,连本宫的话都充耳不闻了。”
商烬跪在冰冷的地上,衣衫微微凌乱,他冷眼瞧着柳后,任凭她如何出言讥讽,都闭口不言。
“本宫再问你一遍,宴儿的病是否与你有关?”
他垂下眸子,薄唇紧抿,连一点余光都没给她。
见他摆出这样的态度,柳后心里窝火,她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商烬,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你一声不吭,本宫就能饶了你?呵呵,商烬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本宫照样能定你的罪!”
“来人,”柳后朝掌事女官望去,冷声道,“把人给本宫带上来。”
“诺。”
女官应了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女官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宫人回来了。
“娘娘,人已带到。”女官眼神轻蔑地瞥了宫人一眼,“还不跪下!”
宫人被女官踢了踢膝盖,身子一歪跪在柳后面前:“求娘娘饶了奴婢的性命吧,求娘娘 ……”
“闭嘴!”
女官恼火地呵斥,让宫人嗫喏着不敢再多言,抖着身子跪在那儿。
“本宫问你,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宫人闻言身体一僵,她偷偷抬头瞅了柳后一眼,很快就低下头,整个人叩首在地,瑟瑟发抖。
掌事女官见那宫人哆嗦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放出来,于是一脚踢了过去:“娘娘问话,你岂敢不答?!”
“奴婢、奴婢看到三殿下在二殿下的寝殿里!”
宫人被吓得不行,立马带着哭着说道:“奴婢当时正好路过二殿下的寝殿,奴婢没有撒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三殿下做了什么,求娘娘饶了奴婢的性命吧!”
柳后敛眸,嘴角微微勾起,对掌事女官抬了抬下巴。
女官会意,抬手招来两个内侍,将那宫人拖了下去。
“娘娘!饶了奴婢吧!娘娘……”
直到宫人凄惨的声音彻底消失,柳后才再一次把视线落回到商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