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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又被狗追了一路,等两人跑到安全的地方时,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迎头却见一只满是污垢的黑手,端着一只破损的碗,正晃抖的看着她:

“帮帮我……帮帮我……”

是一个老乞丐。

这条街上偏僻、脏臭,是乞丐们聚集的地方,俗称跳蚤窝。

老乞丐头发凌乱,面黄枯瘦,颤抖的手端着碗:

“公子,帮帮我吧……”

无疑,从二人的穿着打扮看来,他们出现在跳蚤窝,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

实际上,楚狸身上只有十五个铜板。

还是方才抢来的。

“阿狸,这老乞丐好可怜。”秦牧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也是这把年纪,头发花白。

楚狸心中悲悯。

民生疾苦。

她读得了圣贤书,却渡不了世人,想要冷眼旁观,奈何又生了一颗柔软的心。

看着面前的这只晃抖的破碗,楚狸慈悲心怀,帮他端了一会儿。

也就一会儿。

她赶时间。

“还给你,不用谢哦。”楚狸把碗还给他,赶紧牵着秦牧羽逃跑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老乞丐杵在原地,风中凌乱。

说实在的,不是楚狸心狠,她跟秦牧羽还没吃晚饭,又在逃命,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一把刀子横在后颈上,实在没空悲悯世人。

她买了三个肉包子。

该死的南蛮!

肉包子竟然五个铜板一个。

物价那么高!

两个人蹲在墙角,啃肉包子。

楚狸吃一个,秦牧羽吃两个。

吃了一个后,秦牧羽把另一个给她。

“阿狸,你吃,我已经吃饱了。”

“你吃,我不饿。”

“阿狸,你吃。”

来回推了几次,秦牧羽把肉包子掰成两半,把肉多的那一半给她,“我们一起吃。”

楚狸心里不是滋味。

这跟她预料中的生活截然不同。

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皇宫里。

想念梨木雕花的大床,想念御膳房的黄豆焖猪蹄,想念……

“阿狸,是我拖累了你。”秦牧羽又一次说了这样的话,他心中愧疚,是他能力不足,保护不了她,眼下,想吃一顿饱饭都难。

他轻抚着腕子上的手钏,眼底挣扎。

楚狸作笑道:

“我们小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逃课,姜太傅要罚我,打我手心,你悄悄把戒尺折殒了。”

“以至于姜太傅才打了我三下,那戒尺就打断了。”

哈哈哈!

当时,姜太傅还琢磨着:

‘老朽这戒尺用了二十多年,怎么就打断了?’

等等!

‘天爷呀!若皇上知晓老朽打九皇子,打断了戒尺,不得认为老朽故意荼毒皇子?’

于是,吓得赶紧给楚狸放了五天假。

“还有一次……”

楚狸一边说,一边笑。

秦牧羽抿紧嘴角,忽然道:“将我这手钏当了,换些银子,这几天总不能饿着肚子,等熬过这两日的风头,再拿余钱收买一支商队,让他偷偷将我们带出城。”

楚狸笑容微凝:

“这琉璃玉珠手钏是你从小戴到大的……”

“其实它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秦牧羽打断,“好像是我小时候过生辰,一个长辈送的,当时觉得琉璃质地清透、好看,才一直戴着而已。”

“阿狸,我们把它当了。”

他意已决。

说罢,他就要去。

楚狸拉住他,“让我去。”

“阿狸?”

“你待在这里等我,我去当。”

楚狸一把将琉璃玉珠手钏夺过去,跑到街上。

这哪是什么随意之物?

这分明是他娘传给他的家族信物!

他贴身戴了十多年的东西,怎能轻易当掉?

楚狸把它牢牢的护在怀里,仔细收好,同时,从里衣最贴身的内侧,取出一张藏得非常非常好的钱庄存根。

卫家钱庄。

这是大楚最大的钱庄之一,其店铺开满大楚,其他国家也有分行,持有存根,便可跨店取现。

当时,她将二十八根小金条,全部存入卫家钱庄。

眼下情况紧急,她着实不该贸然取钱,一旦被人查出来,便会暴露行踪,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牧羽将这琉璃玉珠手钏当掉。

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

难啊!

楚狸叹了一声,大步走进卫家钱庄。

街尾。

秦牧羽守在那里,眺望观察着楚狸的行迹,可才几息的功夫,竟见一批卫兵搜查过来。

他们速度之快,来势汹汹,快速跑进每一家商铺里,挨着搜查。

他神色一紧。

阿狸!

阿狸还没出来!

秦牧羽眼睁睁的看着,情急之下,抓起墙垣下的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嘭!

动静声引起注意。

几个卫兵看了过来,开始还神色如常,等看清对方的容貌时,再跟画像上的图像对一下,立马喝道:

“他们在那里!”

“快追!”

十二名卫兵飞速冲了过去。

秦牧羽转身便跑。

但,他身中软骨散,体力有限,若是一味的跑,很快就会被追上,他迅速钻进一处人多眼杂的烟柳之巷,往人多的地方跑。

跑进阁楼。

躲进厢房。

嘭!

门掩上时,一股幽暗的香钻入鼻腔,是那种情欲的深幽之香,令秦牧羽心头一紧,抬头看去。

包厢光线偏暗,烛光隐隐跳跃,那珠帘坠着的软榻上,竟坐着一道宽厚张扬的身影。

是个男人。

此人一袭暗红色的衣袍,红到发紫,衣摆由金线勾边,尽显深沉与矜贵,沉稳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一双神色的眸瞳像淬了毒,又深又冷,充斥着令人无法掌控的危险,整个人慵懒散漫,可骨子里生来自带极强的攻击性。

他扬着双腿,搭在桌上,脚边放着满满两箱子金元宝。

金光闪闪晃眼睛。

他……

这是在销赃?

还是在走私?受贿?

秦牧羽无意冒犯,本想立即离开,可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卫兵们已经冲上二楼,挨个儿搜查。

他神色一紧,腰身一翻便滚进珠帘后,扼住男人的脖子。

“抱歉,无意冒犯!”

“等下若是有人进来,阁下应当知晓该怎么说。”

他站在小榻后,从后方扼住男人。

男人打开双手,慵懒的靠在柔软的榻前,仰起头看向少年倒过来的脸庞,白皙柔美,有几分逃跑的狼狈,还有几分狼一样的凶狠。

“小朋友,迷路了?”

男人声线低沉,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仿佛从悠远的夜色里传来的钟声。

秦牧羽手指捏紧:

“别说话!当心我拧断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