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肇厌已经盯了好几日曹邴严的书房。
漆黑夜色下,有三班护卫在书房外轮流巡视。
一只蚂蚁都无法进出。
没一会,书房不远处的佛经阁冒起浓厚白烟。
“走水了。”
“快来人啊。”
“佛经阁走水了啊!快来救火!”
那些护卫怔愣一瞬,然后脚步不停继续巡视。
而谢肇厌已经借着树梢来到了书房背后的小墙处。
窗户轻轻一推,然后一跃进去。
曹邴严的书房极大,从进门处就是几排偌大的书架,穿过书架后,才是桌案。
谢肇厌翻进来的小窗,就在桌案边。
他站在原地没动,借着月色,书房内的家具布置十分清晰。
曹邴严生性谨慎,就连书房里都布置了阵法。
是汉旧奇书里的五环阵。
但凡多了一圈或少了一圈,走错一步,书房里的机关都会把人射成筛子。
谢肇厌眼眸微眯,他算着阵眼,随意拿过桌案边的一颗奇石,往第三排书架掷去。
下一瞬,轻微咔嚓一声。
那地上就裂出了一条小缝。
谢肇厌直身走了过去。
……
-
温薏醒来时,快近巳时。
她在床上眯了好一会,才唤了玉兰玉湫进来。
玉兰端来热水,说着:“温姑娘起了,公子今儿一早也来了。”
温薏一愣:“谢肇厌?”
玉兰嗯声,说了昨日夜里的事,“那人现在正被关在客院里呢。”
温薏换好衣服后就去寻谢肇厌。
刚一进去,就听到二人的打斗声,走近一瞧,看清其中一人时,她顿时瞪大眼,如雷劈过一般立在原地。
“顾城墨?”
温薏声音很小,她回过神来,立即叫停二人。
“住手!你们打什么!”
谢肇厌先收了招式,他正欲朝温薏而来,就见她目光直直盯着殷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谢肇厌脸黑了。
“要不要我退下,给你们留说话的地方?”
温薏也没仔细听,随口道:“也不是不行。”
谢肇厌嘴角勾起,摸了摸温薏头顶,“想得美。”
温薏盯着不放,就连殷陌都有些不自在。
他拧紧眉,“姑娘,我不认识你。”
温薏却陡然一笑,她弯了嘴角,眼里湿漉漉的。
是顾城墨的声音。
她听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会听错?
温薏喉咙里发出笑声,面上一片湿意,谢肇厌挡住她的脸,用帕子擦干净,没忍住掐了下:“大小姐?”
温薏控制不住欣喜,她又哭又笑地抱着谢肇厌。
一会呜咽。
一会低笑着。
老天还是没那么心狠,顾城墨活下来了。
谢肇厌眼底无奈,他抚着温薏脑袋,声音落到她耳边,“怎么认识的?”
温薏摇头,她擦干眼泪,来到殷陌面前。
殷陌一脸防备,眼中露出几分古怪,没看温薏,而是看向谢肇厌。
谢肇厌淡声:“她问什么,你答就是了。”
温薏见他模样,脑中弦一下就断了,是她方才欢喜过头,没注意到异常。
至少四年前的顾城墨不说有多刚直,至少眼里藏了心思。
而面前的人,眼里情绪一眼望到底。
温薏抿了抿唇,试探道:“你叫什么?”
“殷陌。”
温薏扬声:“殷陌?”
“……正是在下。”
温薏笑出声,“殷颜是你妹妹?”
殷陌脸色这才变了,“是你救了她?”
温薏嗯声,指着斜对面那处,“她应该醒了,你可以去见她。”
殷陌眼神这下才变了,眼中警惕防备褪去,感激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兄妹俩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定义不容辞。”
温薏笑笑:“去吧,不急于这一时。”
殷陌迈步就要走。
温薏想了下,还是没有叫住他。
殷陌直接朝殷颜院子而去。
原地只剩下了她与谢肇厌。
谢肇厌声音懒懒:“这次能说完了吗?”
温薏轻咳一声,“其实我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谢肇厌掀起眼皮。
“何事?”
温薏来到谢肇厌跟前,她眨了眨眼,“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曾救过我一次吗?其实就是我幼时意外落水了,***正好经过,就让她身边的顾将军救了我……”
“我这个人可知恩图报了,***救了我,我就完成她未了却的心愿。”
“喏,还好我记性好,我还记得顾将军的脸。”
谢肇厌盯着她,目光一言难尽。
温薏抿了抿唇,被谢肇厌直白的眼神看得脸热。
“你怎么这个表情?”
谢肇厌冷嗤:“所以他是顾城墨?”
温薏大胆地认了。
反正不管温薏怎么演戏隐瞒,以谢肇厌的敏锐,随时都能猜到。
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
“就凭那张脸?”
温薏清了清嗓,“也不全是,比如你想,你在临死之际,听到救命恩人的声音。”
“醒醒,醒醒。”温薏表情做得像模像样,“这难道不会让人终身难忘?”
话毕。
谢肇厌表情不变,“说吧,你还瞒了我什么?***还要让你做什么?”
温薏握起谢肇厌的手,避开谢肇厌的眼神,“那我怎么知道?这地府之人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说是吧?”
谢肇厌顺势牵过温薏的手,十指相扣。
“下午我要去趟寺庙。”
“曹邴严的书房里,还放了许多有关兵书。”
温薏脚步一停,顿时拧紧眉头,“赵家胆子这么大,你怎么知道在寺庙?”
谢肇厌眉梢轻挑,“曹邴严桌案上放着的信件,起笔句式像是常抄经书之人所写,还有那信纸有香火味。”
温薏:“扬州城外那么多寺庙,怎的能确定是哪一处?”
谢肇厌轻笑,“能满足的条件不多,要打兵器,自是要挨着铁矿,如若单独再运到寺里附近,引人眼球。找当地人一一筛选,轻而易举便选了出来。”
再者,昨夜南花村山里的那几个姑娘是从寺里被抓的,估计是同一处庙子。
温薏:“我同你一起去。”
谢肇厌眉眼漫不经心,“当真?”
温薏胡口乱诌,“传言扬州城有一隐居僧人擅针灸之术,我去寻他为我治心悸与犬疾之症,有何不可?”
谢肇厌简直被气笑,他弹了下温薏额头。
“鬼灵精。”
温薏:“谢肇厌,你打我!我额头都红了!”
谢肇厌煞有其事,“别动,让我瞧瞧,果然鼓起个包,必须得针灸。”
温薏眉梢眼角都是笑,没忍住重重拍了下谢肇厌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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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客院里,殷陌好好检查了下妹妹,确认无虞后才彻底放心下来。
殷颜一脸喜色,“大哥,你怎么在这?”
殷陌叹了声气:“说来一切话长。”
殷颜见大哥一脸沉重,不禁问道:“是事情很棘手吗?是不是就是失踪少女案子?”
殷陌拍了拍她脑袋,点头嗯声:“好在昨天你被那姑娘救了,否则……”
否则殷陌到了地底下都无颜再见奶奶。
殷颜吐了吐舌头,“温姐姐是好人。”
殷陌:“温?”
“我只知道她姓温,下人都唤她温姑娘。”
殷陌抿了抿唇,看那温姑娘的样子,也许认识以前的他吧……
殷颜:“哥哥,我们现在要回家吗?”
殷陌摇头,“先不回,也许咱们要去京城,暂时先待在这。”
“京城?”
殷陌点了点头,清晨时谢肇厌来找过他,涉及扬州少女失踪案,他们兄妹俩是证人。
既然殷陌这么说了,殷颜也就彻底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