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温薏便醒了。
此番来江南,她心里还挂着一件事。
冬至教过她易容之术。
温薏上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又让刘叔给她备了一身少年郎男装。
等她从正房里出来时,活脱脱一个俊俏公子。
若眉眼再多些风流,刘叔都怀疑今日温薏是要去秦楼楚馆了。
“温姑娘,您这是要去哪?”
温薏摇扇一笑,“随意去逛逛,玉兰和玉湫跟着我就行。”
刘叔:“那公子好好逛逛。”
温薏一笑:“不急,还想要向刘叔打听点事。”
刘叔:“怎么了?”
温薏若无其事摇扇,随口道:“刘叔也知道我从京城而来,与一人曾有过一些浅交,不过这关系也都隔了十里八湾的,就是听说当年顾将军顾城墨曾在江南流民案中消失了,不知刘叔可有听说过此事?”
“也都好几年了,我就随意问问,总归来了次扬州,若是不打听打听也不太好。”
当年江南水患频发,流民四起,顾城墨身为云麾将军被派往江南镇压,结果就此失踪。
萧舟薏得知消息后,立即让人去查,可还来不及查,她就死了。
既来了扬州,顾城摸是生是死,她都要看看。
自水患之后,扬州多名官员被曝贪腐赈灾银,被押回京候审,而其中一直稳守着的就是钱太守,如今想来钱太守与曹家关系紧密,那时赵岫已与曹氏成亲。
赵家保了钱太守一命。
刘叔眼眸微眯,然后皱眉道:“曾有所耳闻,不过时间太久了,也不知具体情况。”
说话间,温薏停了步子,“刘叔,但讲无妨。”
当年江南水患后,扬州苏州一带多是沿途乞讨的流民乞丐,瞧着十分不忍。
扬州官员贪腐,那些赈灾银子都没用到实处,流民们才怨声载道起义,不过这些都是花架子,等到顾城墨等人奉皇命抵达江南后,那些流民也都被镇压了。
起义的那些老百姓们也都没杀过人,只是曾逼迫过一些富户接济,所以当年顾城墨将这些人关进大牢后,待了没几日便将人放出来了。
结果就在顾城墨一行人准备回京的前夜。
顾城墨独自驾马出城,最后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马儿踪迹,而顾城墨的衣衫碎料出现在了悬崖间的突出石壁上。
这些事,也只是刘叔后来一查才知的。
外界只道,顾城墨是突发旧疾暴毙。
“依老奴所看,顾将军临时出城,像是急着要与人谈事密谋,但最后也不知为何……掉落悬崖。”
温薏抿唇:“那他在扬州府邸里的东西呢?”
刘叔摇了摇头,嘲讽道:“顾将军消失当晚,他所住的院子就意外失火。”
温薏蹙眉,“所以那些人确信顾城墨……不会再回来。”
刘叔点头。
温薏垂眸沉思。
“姑娘如果想查此事,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温薏摇头,“暂且不必打草惊蛇。”
若是因引发出来的扬州贪腐案,才谋杀顾城墨,那按理说也不会放过同行的其他官员,而且当时已经罪证命属下传回了京。
再有,顾城墨是萧舟薏少时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顾城墨幼时生活飘摇颠簸,生性多疑,能让顾城墨大晚上出城的,多半是熟识之人。
温薏闭了闭眼。
心中大约有了猜想。
“去那悬崖瞧瞧。”
玉兰、玉湫:“是。”
接着,刘叔就使了个眼神,让暗卫跟上去。
玉兰和玉湫武艺高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马车一路驶出城,温薏一直挂着帘子。
将顾城墨当年走过的路都记在心里。
眼见着路越来越偏,温薏沉下了脸。
玉兰:“公子,是哪里不对劲吗?”
温薏摇头。
有什么话非得选个这么远的地方说?
以顾城墨的多疑不耐性子,能让他一路来到这里,该得是多熟识之人?
是秦道郅所为,还是陶书陵?
顾城墨是在被封云麾将军后才搬出公主府的,自那之前,顾城墨都作为公主府属官住在府里,与陶书陵关系极好。
温薏脸色越来越黑。
玉兰与玉湫对视一眼,都担忧地皱紧眉头。
很快就到了那悬崖边,底下深不见底,掉下去能有活路才是老天开眼。
温薏心神一顿。
她都重生了。
也许老天真就开了眼,让顾城墨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呢?
崖边风声猎猎,拂起了温薏长发。
她蹙眉在附近转了好几圈。
算了,走吧。
再看也都看不出一朵花来。
马车又从崖边原路返回下山,可刚一下山,还没走到官道,马车里两个丫鬟脸色有异。
温薏:“怎么了?”
前面车夫是刘叔的小儿子,叫刘驰,刘驰声音四平八稳,“公子,那小树林里有几人劫持了一名女子。”
女子?
温薏下意识想到曹家人。
她来不及多思索,立即道:“对方有多少人?”
“也就十来人,瞧着高大,武功没咱们高。”
温薏看向两个小丫鬟,“救她。”
又补了一句:“别暴露身份,留几个活口,也许有用。”
“是!”
然后玉兰跳出马车,玉湫掀帘出去接过缰绳,刘驰也一起跳车随玉兰同去。
温薏掀起布帘一角,小心查看着。
那小林里的高大身影很快一个接一个倒下。
间隔越来越远。
没一会,那二人就带着三个人接近。
玉兰手里提着那姑娘,刘驰左右各提了那两壮汉,三人都已经昏迷了。
马车速度驶慢,进入路边林子里。
玉湫会点医术,那姑娘只是被迷晕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
温薏嗯声,扫了眼那姑娘的脸。
约莫着十四五岁,瞧着十分稚嫩,模样生得好。
至于另外二人,有一个被塞进了马车后座箱子里,有一个被塞进了车厢。
进城时,有官兵要查马车。
上午这马车才被查过。
刘驰给了几锭银子,“官差大人,实在不便,我们公子这……”
那官兵接过银子,不耐道,“规矩还是要有的,掀开,我扫一眼。”
刘驰只得掀起一角。
里面玉兰头发凌乱,口脂深浅不一。
一侧的温薏领口也乱了,不耐往外看:“好了没?”
城门口几个官兵猥琐一笑,“放行放行。”
马车内,温薏整理了下头发,看向玉兰,“你梳理梳理。”
玉兰脸色发红,“是。”
玉湫没忍住笑,“公子这扮相还真像模像样。”
温薏叹气,摇扇一笑,“那不是没法吗?”
刘叔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到马车上丢下来几个人后,他惊讶一瞬,左右看了看,又唤来暗卫在府邸四周检查。
那两壮汉被关押起来了。
“你们公子,今天会回来吗?”
刘叔蹙眉,“暂且不知,姑娘如有事,我命人去寻。”
温薏摇头,“不必,先把人关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