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清隐庙山下,上山路上,沿途还能听到关于凌若然的议论。
春光正好,出来游玩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们。
凌薏恍若未闻,途经凌知娴的那处小院时,她在路侧停留了片刻。
凌薏所站的位置居高处,那小院只在半山腰,中间隔着茂密林丛,凌薏能轻易看到院子中的场景,而底下的人除非是武艺高强有千里眼,才能注意到凌薏。
没一会,凌知娴就从屋里出来了,在院子里打太极。
小满与秋竹没多问,随凌薏安静看着。
凌薏眼眸微眯。
一个女子隐姓埋名待在山里,与皇室还有牵连,连凌老夫人都帮着凌知娴掩盖这个秘密。
一个猜想隐隐出现在凌薏脑中。
她抿紧了唇。
萧舟薏比明安帝大四岁,自萧舟薏有记忆起,父皇与赵皇后十分相爱,关系极好,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除了她与明安帝,父皇没有别的子嗣。
别的宫妃,也只有偶尔才能见到父皇一面。
……
凌薏正打算离开,就见一辆马车从小路驶进了凌知娴的院子。
小满叫她:“小姐,那里来人了。”
凌薏带着二人躲在树后。
目光直直盯着远处。
只见一名女子轻纱覆面先下了马车,在那之后,又有一孩子被抱了下来。
那孩子大约三四岁左右。
一大一小皆服饰华丽,并不一般。
凌薏盯着那女子身影,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没多久,只见那女子取下面纱,露出一张年轻面庞。
凌薏浑身一僵。
竟是许昭月……
可那日凌薏进宫,许昭月的表现与那道姑并不相识。
再接着,那几人也就进屋子了。
凌薏收回视线,还有杨舟在盯着凌知娴,她也就上山了。
她在清隐庙附近找了好几圈也没见到那位老道。
只好揪了个小道士发问。
“敢问道长,可见过一身形清瘦,头发花白的老道长,约莫比我高出一手掌高……”
那小道童沉思片刻,“女施主请稍等片刻。”
那小道长去问了好几人,才跑来对凌薏道:“是尘阳师叔,女施主请随我来。”
尘阳子从外地而来,十多年前在清隐庙清修,生性潇洒不受拘束,该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活得十分滋润。
尘阳子院里只留一位小道童看家。
“师父前些日子出去云游了,现在大约已经到了幽州。”
小道童目光在凌薏身上停留片刻。
“你找我师傅有何事?”
凌薏抿了抿唇,上身微俯,“尘阳道长之前给了我一道符,我今日本想来寻他解惑。”
片刻后,那小道童才道:“可是萧施主?”
话音刚落。
凌薏一震,浑身泛起凉意,她眼神一错不错盯着那小童,周身与外界仿佛隔离开,她眯着眼眸,连颈间皮肤都泛起战栗。
山风刮过,凌薏发白的指间颤动,她扫向院落四周,强压下心中震惊,缓了缓心神。
那老道竟然轻而易举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凌薏喉间发涩,“我不是。”
那小道童疑声,“不是吗?”
凌薏艰难点头。
不到时机,贸然承认她的身份,即使是一个姓氏,也许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若是只她一人还好。
但她还有温月与凌舟胥。
她不能冒一点风险。
“那就没有了,师父说了,如果是萧施主的话,有东西要给她。”
凌薏随意道:“是何物?”
小道童继续扫地:“师父说了,不能告诉别人,女施主请回吧。”
凌薏保持镇定离开了清隐庙,下山路上,也没功夫再去想凌知娴的事。
直到回到马车上,凌薏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秋竹忍不住问:“小姐,怎么了?”
凌薏摇头,“我先睡会。”
秋竹只好出去,与小满一道坐在车辕处。
马车内。
凌薏沉着脸。
如今有两条路。
她心悸那病与自己的尸体有关,是秦道郅、陶书陵还是谁在对她尸体做些什么。
如若找到了尸体,兴许能缓解。
尘阳子的符箓能救她,可一旦承认,身份会暴露,她还不知尘阳子是好是坏……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加快找到尸体。
凌薏握紧双拳,对外面道,“回京后,去谢府。”
小满:“是,小姐。”
马车轻车熟路就驶到了谢府外,那门房都毫不惊讶,笑眯眯请凌薏进去。
“谢肇厌呢?”
门房脸微顿,“大人还未下值,姑娘不妨先去等等。”
凌薏嗯声,由着丫鬟带她去了海棠苑。
好不容易重生回来。
命都快没了。
凌薏现在可没了赏景的心思。
谢肇厌一回府,就听说凌薏来了。
他眉梢微挑,漫不经心发问,“她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但见凌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
说不好看都是委婉了。
等谢肇厌见到本人时,凌薏整个人可以用阴沉无比来形容,仿佛谢肇厌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凌薏大卸八块。
谢肇厌迟疑,“你……吃炮仗了?”
凌薏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就朝谢肇厌而去。
谢肇厌立着不动,反倒张开双臂,他压低声线:“凌姑娘今日又想投怀送抱?”
凌薏来到他面前,两颊气得鼓起。
谢肇厌眼眸渐深,张开的双臂收起,两只手掌自然而然捏了捏凌薏的两颊。
像极了每次揉谢璟慕的时候。
“谁惹你生气了?”
凌薏抿紧了唇,双手拍开谢肇厌的手掌,也来不及介意谢肇厌此时的以下犯上。
她捏住谢肇厌衣领,强逼着他低下头。
“谢肇厌,萧舟薏的尸体进展如何了?”
谢肇厌配合着她低头,二人距离极近,他能清楚看到凌薏颤动的眼睫,和藏在眼底最深处的不安。
谢肇厌温声:“怎么了?”
凌薏松开手,深吸一口气,“三日内,必须找到。”
谢肇厌抱着凌薏坐到石桌上。
他眯眼擦了擦凌薏的眼尾,带着湿意。
凌薏侧开脸。
谢肇厌沉声,捏着凌薏的下巴扳过来。
四目相对。
谢肇厌先开口:“你与萧舟薏到底什么关系?”
凌薏咬了咬舌尖,努力保持清醒。
“我昨日说过了,***于我幼时有恩。”
“她近来梦里给我托梦,她过得很不好,尸体被别人摆弄,都还没有下葬。”
谢肇厌没说话,只沉沉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