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凌薏没有出府,她与温氏一直忙着凌舟胥的事。
景元开始针灸清理凌舟胥颅内瘀血。
整个过程中,凌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凌舟胥也十分配合,任由景元治疗。
等到一个时辰后。
景元满头大汗取下针,又把了下凌舟胥的脉搏,脑袋情况在逐渐好转。
从今日起,凌舟胥便可以下床了。
出行还是得坐着轮椅,至少得等一个月后,才能开始腿部复健。
凌薏送景元出府。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马车停在凌府门口。
凌薏眼眸微眯。
下来的却是一个宫里太监周公公,对凌薏说道:
“凌四小姐,奴才听说您制香工艺极好,贵妃娘娘喜欢极了,邀您进宫小聚一番呢。”
钓了这么久的鱼,可算上钩了。
凌薏笑意乖巧:“有劳公公通传,不如先进府小坐片刻,我回去收整一番,再去拜见娘娘了。”
周公公是许贵妃宫里的大太监,凌薏不过一小小御史之女,他没放在心上,“奴才还得回宫复命呢,凌四小姐稍后进宫便可,会有宫人在宫门口候着。”
凌薏让秋竹塞了些银子给周公公。
“周公公慢走。”
很快,许贵妃召凌薏入宫的消息全府皆知。
凌老夫人来藤英苑中,恨不得亲自上手给凌薏打扮。
老夫人殷切道:“薏儿,想不到你还有这般造化,听闻许贵妃脾气古怪,又颇得圣宠,你拜见时需得时时小心,万不可丢了凌家的脸。”
温氏在旁听得直皱眉。
“娘,莫让薏儿太过紧张了。”
凌老夫人转念一想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惹怒了娘娘就行。”
凌薏看着镜中人,秋竹已经打扮好了,她随口嗯声。
温氏与凌老夫人一同送凌薏出府,温氏担心女儿紧张受欺负,让凌薏带上了谷雨与小满。
二人都有功夫,行事稳妥,不会给凌薏拖后腿。
凌薏:“娘,放心吧,我快去快回。”
宫殿连绵,守卫森严,凌薏再踏入宫门,恍若隔世。
宫门之后,是一道高阔的城墙,规矩繁琐,没隔几步远,便站着一名侍卫,等到凌薏开始往内廷而去时,身上至少被搜了五道身。
每一处,都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贵妃娘娘住在昭华宫,还有一刻钟便到。”
凌薏眼神微顿,昭华宫?
从前皇宫内并未有这处宫殿,莫非是改建的?
穿过前朝侧廊,宫女引着凌薏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原本十分狭小,萧舟薏还小时,便央着先帝重新改建,将原本废用的藏书楼拆掉,改成了一片梅林。
明安帝还是四五岁的太子时,萧舟薏常带着皇弟来梅林游玩,梅林边上的大榕树下,还建了个秋千。
凌薏望过去,那秋千已经被拆了。
走到御花园半途时,前方迎面而来一行人,宫侍环绕簇拥着前方两名衣着华丽的贵人,仪态万千,附近宫女皆停下行礼。
身边那宫女低声提醒:“那是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凌薏移步到路侧行礼,她垂眼盯着自己脚尖,面容谦卑,“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赵太后四十出头,便已华发全白,她着深色衣料,头饰素净,只余一枚银簪,眉目沉寂无悲无喜,见到凌薏时,手微抬:“起吧,哪家的女儿?”
凌薏抬起头:“臣女乃御史大夫之女,凌薏,进宫面见贵妃娘娘。”
赵太后嗯声,神色无异,而旁侧一身明黄宫袍的赵皇后却蹙了蹙眉头。
凌薏袖中紧握的拳头微松,她目光很快掠过赵太后头上发簪,隐约闻到赵太后身上传来的香灰味。
她气质安静,倒让赵太后不禁多看了一眼。
“凌家的女儿,模样生得好。”
凌薏垂眸:“臣女谢太后娘娘夸赞。”
赵瑛睨了眼凌薏,收回视线:“母后,咱们走吧。”
赵太后嗯声。
仪仗从凌薏面前经过。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宫女带着她继续去昭华宫,凌薏挺直背脊,纤瘦的身体似乎永远不会倒下。
从重生之日到现在,凌薏总不敢去回想赵太后。
从小,赵太后对萧舟薏寄予众望,她要学的东西不比历代太子所学的要少。
赵太后说萧舟薏自小就是***,日后要与明安帝同一阵线,所以她学得再多,都是为了未来能辅佐弟弟。
萧舟薏做到了,她谨记赵太后的话,履行了父皇母后的诺言期望。
可是赵太后策划秦家与赵家,一同杀了她……
她不懂,为人亲母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此生第一次遇见,凌薏没有预想的难过与愤恨,只有陌生。
她下手,不会手软。
凌薏沉沉吐出一口气。
看赵太后姑侄俩的样子,这些年过得也不算太好。
老天让她重生,便说明她命不该绝。
至于别的帐,就一笔一笔的算了。
前方的路越来越熟悉,看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原来是这。
凌薏心中毫无波澜。
前世她一死,留着毓舒宫也是晦气,不过这宫殿是当年先帝所建,造价不凡,处处精美,毁了也是可惜,还不如改个名留着继续用。
只不过没想到,明安帝会把这处留给许昭月住。
昭华宫内,许昭月爱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制药制香的,也有打磨玉器的,檐下还挂了几个风铃和面具……
就连宫殿里的宫女太监看着都更机灵放松些。
凌薏刚到殿外,就听到里面许昭月欢快的笑声。
“陛下,你把我的眉毛都画歪了!”
凌薏垂下眼,恭听传话。
一刻钟后,明安帝才从里面出来,他嘴角还有没收下去的笑意。
见到凌薏,明安帝审视的目光一划而过。
“小心回话,若是惹恼了贵妃,凌家吃不了兜着走。”
比之四年前,明安帝容颜更深邃俊朗,眉宇间青涩不再,举手投足都是要人性命的狠厉逼迫。
凌薏恭顺回复:“是。”
明安帝眼眸微眯,很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