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我大哥推了你,除了平福外,还有人证吗?”
邹莹咬着唇:“没有了。”
平福被传唤进来,所言也与邹莹一致。
平福不敢看四姑娘,只低头重复着:“奴才拿着伞过去时,已经晚了,晚了……”
邹莹小声抽泣:“若不是平福来得早,恐怕孩子已经没了。”
凌晁面露心疼,起身将人揽进怀里。
凌致言与凌雅仙站在凌晁身后。
凌晁看向凌薏,眼神不满:“凌薏!够了吗?这么多年,你娘就把你教成了一个蛮横女子,你要是有仙儿半分懂事,我都谢天谢地了。”
凌薏眼神一冷,直直盯着凌晁。
她为原主、哥哥与温氏不值,他们敬爱尊重的父亲、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室内压迫感渐生,凌晁几人脸色并不好看。
凌晁心中隐隐有股不安,他正欲开口,就听到凌薏问平福:
“平日里,大哥如果不是在自己院子里,便在我和娘亲那。”
“谁在大哥面前提过梅林?”
凌薏声音幽幽如鬼魅:“平福,是你吗?”
平福抖着唇:“不是奴才,奴才也不知。”
邹莹脸色微变。
凌老夫人深深看了眼凌薏,“去查,谁在三少爷面前嚼过舌根子?!”
有一婆子应声,很快退了出去。
凌老夫人和蔼道:“薏儿,你昨夜受凉,又舟车劳顿这么久,先回去休息,事情查清楚后,祖母不会瞒着你。”
凌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
凌薏抿唇,态度不卑不亢道:“祖母,孙女无碍,只想要先将事情弄清楚。”
凌老夫人正欲说出口的适可而止,就被堵在喉口。
凌晁冷哼,甩袖背过身。
凌薏让人把平福带下去。
接着,凌薏又问邹莹:“你说我大哥推了你,哪只手推的?”
邹莹面色一僵:“当时事态紧急,奴婢一时半会没想不起来了。”
凌薏抿了口茶水,眼神不咸不淡瞥了眼邹莹,没有开口。
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凌薏放下茶盏,突然笑了下:“你不记得我大哥怎么推的你,那会不会推你的人,也记错了?”
“四小姐,您这话说得……”
邹莹心里一跳一跳地,背心里都急出了汗。
凌晁不忍,只好替她解围,对凌薏不耐道:“我记得前些日子,老三为了给你做木雕,手被刀片划伤了……”
邹莹立即说:“奴婢想起来了,是右手!三公子的右手还缠着纱布。”
凌薏脸上没什么表情。
邹莹心中松了口气,她咽了咽口水,可下一瞬,凌薏说出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厅里的人全数呆住。
“早在四日前,哥哥手上的伤便好得七七八八,那纱布早就取了,府里的陈大夫可以作证。”
屋里针落可闻,凌晁目光难以置信射向邹氏。
凌雅仙与凌致言直接跪在了地上。
邹氏咬紧唇,手中帕子快要掐烂,“我……”
凌雅仙小脸一白:“祖母,父亲,我娘或许是记错了……她没有别的心思的。”
凌薏歪了歪头:“哦?她没有别的心思,你的意思是我栽赃她了?”
凌雅仙急得快哭出来,“四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进府以来一直都本本分分的。”
凌薏勾着嘴角:“你急什么急?我哥哥在床上躺着,罪魁祸首还在这好好站着呢。”
身旁的邹莹颤声道:“当时天色暗淡,光线不好,也许是奴婢看错了。”
凌薏神色十分委屈,“你一句看错了,哥哥却去跪了佛堂,还险些烧死在里面,我哥哥要是真的没了,我和娘可怎么办啊……”
话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人神色各异,凌老夫人目光沉沉,“薏丫头,此事祖母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凌晁蹙眉,还欲求情:“母亲,邹氏毕竟还怀有身孕……”
凌老夫人冷笑一声,茶盏直接丢在了邹莹身前,“连妾都还不是,就敢干出这等糊涂事,你二房就缺一个妾?!”
邹莹脸上又红又白,抖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晁皱紧眉头,瞥了眼邹莹,心中失望。
他看了眼凌薏,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凌舟胥虽是傻了,但也是他第一个孩子,此事是邹氏过分了。
凌老夫人院中还有一个小佛堂,她让邹莹每日来她院中跪上一个时辰,连跪三天。
算下来也就三个时辰,凌老夫人当真是重拿轻放啊。
凌老夫人望向凌薏,心疼极了。
“薏姐儿,这样可满意?”
凌薏朝凌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祖母,薏儿只是小辈,此事该由母亲定夺。”
凌薏心中嘲讽,她没打算现在就除了邹莹,不过也不能让这三人好过。
凌老夫人眼中的怜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明与冷漠,“薏儿,你母亲还病着,这事就不扰她养病了。这样,祖母让她跪完后,再闭门思过三个月,再罚半年月银,如何?”
话音一落,邹莹身形一晃,老夫人这是想要害死她啊!
事情要传了出去,那邹莹污蔑凌舟胥的事情就坐实了!
邹莹恨恨想着,凌薏去了趟龙华寺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难道还真是菩萨显灵了不成。
凌薏起身,向凌老夫人行礼:“孙女多谢祖母评判,孙女先去看看娘亲。”
凌薏离开后,凌老夫人上前就给了邹莹一巴掌。
“你这个蠢货!”
邹莹捂着脸哭出声,看向凌晁:“老爷……”
凌晁黑着脸:“你最好祈祷舟胥早些醒来。”
话落,凌晁拂袖而去。
凌老夫人让人把邹莹带下去跪着,凌雅仙与凌致言兄妹俩一同离开集福堂,凌致言语气阴狠:“她为何还活着?”
凌雅仙心里也气:“哥哥,我也不知,那和尚拿了钱就跑了,我也没找到人。”
凌致言黑了脸:“不可掉以轻心,恐怕凌薏已经警惕了。”
凌雅仙冷笑:“就她?一个蠢货!”
-
温氏身边的刘婆子还等在集福堂外,见到凌薏出来,没忍住红了眼。
“小姐。”
“娘怎么样了?”
温氏迟迟不愈,刘婆子也瘦了大圈。
“夫人身体底子虚弱,如今小产吃了药也不见好,现在还在睡着,夫人还不知道三少爷的事。”
若是四小姐再晚回来一步,少爷恐怕就没了!
凌薏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女人小产伤身体没错,可这都两个月了,母亲每日还这般昏睡……
定有问题。
凌薏往温氏的院子而去,可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屋子里,温氏刚一苏醒,就听丫鬟说漏嘴,这一逼问,才知道凌舟胥差点又被火烧了。
温氏相貌端庄明艳,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近日瘦了些,依旧不减风风华。
她冲出正屋,心中仿佛有股火在烧。
“夫人,您身子还未痊愈,不可见风啊。”
温氏眼神一厉,“我儿都要被人害死了,我哪里还歇得下去!”
凌薏冲上前去扶住母亲,“娘。”
温氏见到女儿,一直紧绷的眼泪便落了下来,“薏儿,你大哥如今怎么样了?”
凌薏宽慰着母亲:“娘,大夫说只要等大哥醒来即可。”
温氏颤声:“先去看看我儿。”
在见到凌舟胥后,温氏眼泪就没停过。
从邹莹出现开始,温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是她没有护好兄妹俩,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害的舟胥变成了这幅模样。
温氏问起湖边和方才集福堂的事。
凌薏一一回复。
温氏听着,眼眶越来越红,舟胥是凌晁的第一个孩子,凌晁竟能这么狠心,天寒地冻地让他去跪佛堂?!
温氏只觉荒唐失望,她握紧凌薏的手:“娘还在,断不会让别人欺了你们兄妹俩。”
凌薏心中一软,这府里的人都是豺狼虎豹,她必须要让温氏彻底认清凌晁和凌老夫人的真面目。
她回抱住温氏:“娘,您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把身子养好。”
温氏摸了摸女儿的头,“薏儿,你先回去休息,你大哥这我让人盯着,我现在去寻你父亲一趟,你与阚学还有三月便要成亲了,莫要被别的事耽误了。”
凌薏摇头:“娘,我跟您一起去。”
她怕母亲被凌晁气倒。
温氏:“薏儿别怕,这事本就是他们做得不对,娘背后还有温家,你爹与你祖母再如何都不敢乱来。”
温氏态度坚决,不愿让女儿插入此事,凌薏只好先回了自己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