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祉来到了第一楼。
他在这间雅间里等了许久,却依旧未见顾皎皎的身影,他的耐心渐渐褪去,让双瑞叫来了莺儿。
莺儿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几乎未动,却早已凉透,她想到顾皎皎曾经说过,沈云祉不爱吃饭。
“你家姑娘为何还不回来?”
沈云祉开口时,眼底已经袭上不耐,与他平时掌控一切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殿下,奴婢在您来之时就说过了,姑娘去各个铺子查账了,何时能回奴婢真的不知。”
莺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的一脸认真。
只是这样的话,沈云祉已然不信了。
“上一次本宫来,她去巡视铺次,再前一次,她去郊外看库房,现下又查账,你们姑娘是故意的吧?”
他并非询问,而是已经确定子。
自从上一次沈云祉与顾皎皎在第一楼提及到婚事后,沈云祉便再也没有见过顾皎皎,他每次出宫必来第一楼,一个时辰等过,大半日也等过,可是那个女子再也没有出现。
而让人意外的是,明明是身为顾皎皎的贴身侍女的莺儿,却每次都能来回沈云祉的话。
“殿下说笑了,殿下身份贵重,姑娘若是在怎敢不来拜见?只是自入了皇商,姑娘确实忙得很,待姑娘回来,奴婢定会转达姑娘,待有机会姑娘也会亲自赔罪的。”
莺儿自然不能承认,只是她这番说辞几乎每次都是一样的,沈云祉都快背下来了。
“亲自赔罪?本宫怕她连赔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云祉愤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甚至让莺儿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他未再说话,大步离开,那张好看的脸因为冰冷而让人望而却步。
“你家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出宫不易,每次都会来找顾姑娘,她倒好,连面都不露。”
双瑞看不过去了,小声的在后面向莺儿抱怨。
莺儿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太子殿下忙,我们姑娘也忙,总不能不管生意,日日陪着殿下吧?”
“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再说了,太子殿下已是议亲之人,与我们姑娘接触多了,殿下倒是没什么,毁的可是我们姑娘的名声。”
莺儿说的理直气壮,让双瑞半天都没能再说一个字。
“你家殿下都走远了,还不跟上?”
莺儿挑眉,看着双瑞气鼓鼓的离开,她才耸了耸鼻子,一脸得意的模样。
随后,莺儿去了楼上的阁楼。
顾皎皎正在摆弄着几枝白梅。
这梅花是今晨在路上采的,已经冬季,百花杀尽,唯有寒梅待放,只是时节不对,这几枝白梅还只是含苞待放,未真正盛开。
她未出去,只在第一楼里,不只是这次,沈云祉来的每一次,她都未离开第一楼半步。
“姑娘,太子殿下走了。”
莺儿站在一旁,低声汇报。
顾皎皎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剪着那些花枝,倒让人觉得如画一般。
“姑娘,你日日躲着,会不会惹怒太子殿下?”
莺儿还是小声的询问着。
“其实已经惹怒了,不是吗?”
顾皎皎抬了抬眼,轻描淡写的说道。
莺儿未说话,算是默认。
这也不难猜,沈云祉何等聪明之人,一次两次,接连三次,他都没有见到人,怎会不生疑?又怎会猜不到顾皎皎的态度?
“无妨,我与他之间有利益,即使是怒了,也不会杀了我,不过就是日后不来了而已。”
一朵花枝掉落,枝上还带着小小的花骨朵,花骨朵太小了,所以被放弃了。
顾皎皎神色淡然,说的如此轻巧,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莺儿却知道,她家姑娘心里苦。
“姑娘何苦这般为难自己?若是难过,留在府里就好了,何必来第一楼呢?”
听到此话,顾皎皎的手顿了顿,而后才将最后一枝白梅插入瓶中。
她为何会来第一楼,因为可以见到沈云祉。
她从未有过奢望,也可以接受那些现实,甚至可以避着他不让他见到自己,慢慢忘却,却还是忍不住来偷偷看他。
沈云祉依旧如从前一般意气风发,傲气与贵气并存,那副洒脱不羁,玩世不恭,与他的身份并不匹配。
他就是这样的人,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近来都在忙着霓裳阁的事,有空就盯一下第一楼吧,免得出什么岔子。”
她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莺儿也并未说什么,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姑娘,王吉送回消息,孙协兆被平王召去了平王府,离开时,满心喜悦,一扫之前阴霾。”
孙协兆,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但凡是有点好事便藏不住。
“大抵是平王给他许诺了什么吧。”
顾皎皎随口说着。
“王吉也这样说,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但没多久,孙协兆便去了驿站,还带了很多吃的东西,像是送礼一般。”
驿站?
顾皎皎猛然抬头。
京城驿站停留的大多是官员,而近来京城之中并未听说有外官回京,而现在驿站里一直住着的,便是……
“双剑?孙协兆去找双剑?”
顾皎皎眉头微皱,说出自己的猜测。
莺儿歪了歪头。
“他带着礼物过去,可是双剑是太子殿下身边得力之人,那孙协兆总不会是去收买双剑吧?”
莺儿惊呼出声,又想着孙协兆是没有这样的脑子的,想出这个办法的,大抵是平王。
“他不是去收买,而是去送死。”
顾皎皎毫不犹豫的说道。
莺儿不懂,但顾皎皎说是,那便是。
顾皎皎看着瓶中的梅花,微微扬了扬嘴角。
“待过些时日,我们院里的红梅也开了,再剪几枝放在这里。”
她眼中的笑意透着温柔,白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美好。
她在试着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平常,经商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也是她的本事。
与此同时,孙协兆与双剑见面的事,也被递到了沈云祉那里。
沈云祉是见过蠢的,却不曾见过如孙协兆这般蠢的,让人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