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月考出成绩那天,叶问草听身边文玖嘻嘻哈哈地说着他们班的趣事的时候,恍然意识到他们最近似乎莫名又亲近了很多。
至少,那种相顾无言的时间段少了很多。
文玖好像又在抽风,开始在意起她的感受来了。
叶问草望天。
这样,不就更难让他主动提绝交了么?
麻烦哦。
叶问草摇头。
文玖见此换了个话题,讲起他昨晚做的一个梦,还按照他常看的小说逻辑给梦编了个结尾。
叶问草耐心地听着,偶尔也给这个梦补个设定,文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连讲了一个多星期关于他的梦和他自己编的故事,叶问草终于在有一天听烦了。
叶问草委婉地向他表示要不我们还是讲小说吧。
文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讲起了他编的没完没了的梦境。
虽然想过文玖可能是想把这个故事讲完再说——毕竟什么事都有始有终才好嘛——可是叶问草真的听得很头疼,而且又觉得文玖十有八九又像以前一样忽视她的意见,自顾自地说着令她心烦意乱的话。
叶问草言简意赅地直言道:“我不想听了。你已经讲这一件事讲了一星期了。你要么换讲小说要么闭嘴。”
可能是头疼扰乱了她的判断,也可能叶问草就是没什么社交水平,总之,叶问草觉得自己说得很诚恳,正常人应该听到这句话要么换话题要么就直接离她远点。
可文玖不是。
文玖勃然大怒。
“我哪有天天讲同一件事!我都说了这些是我根据我自己的梦编辑出来的后续!”
可是你的后续跟你之前讲过的小说剧情一模一样……
“你以为你自己讲的那些无聊事很有意思么?”
啊……至少我觉得比你那脑残故事有点意思吧。
“你自己说你不想听小说的你现在来指责我你有脸么你!”
哇,那怪我咯?
“……”
叶问草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好像又被骂了,额,理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又是我说错话了么?
叶问草听着耳边文玖充满怒气的声音,望着远处葱绿的树木思考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思考出来。
她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真要说错的话,大概就是当初自己傻愣愣发了个莫名其妙的誓言吧,然后自己还要莫名其妙地守诺。
不绝交吧难受,绝交吧一想到要违背诺言更难受。
唔,挺该死的。
叶问草叹了口气:“行叭,随便你吧。”
文玖显然对此很不满意,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叶问草的提问堵了回去:“所以呢?你跳船之后又遇到什么了呢?总不能是前面出场的海怪一口把你吞了吧?”
“那当然不可能。诶我跟你说啊——”
文玖一勾就走,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编造他的故事了。
叶问草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捧个场,表示自己在听。
她觉得这个场面挺眼熟的,又想不起来。
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在学校三点一线、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让她的时间感有些错乱了。
每一天都很相似,每一天都很无聊。
文玖似乎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着相似的故事,老师站在讲台上讲着讲了一遍又一遍的重点知识,窗外的常青树更是四季如一,晚上回去见到的舍友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吵闹,让人每晚都睡不好觉。
叶问草望向前路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虚焦,很快她就闭上了眼睛。
现在是高二下学期。
快了。
再过一年。
高三毕业就一切都会结束了。
会结束的……
真的么?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形单影只的初三生活。
那一年的孤独她也原以为上了高中,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一切都会变好。
可是没有。
她来到了清中,遇见了个变态,疯了之后又莫名其妙把自己绑死在了文玖这条船上。
她现在不是孤单一人了,但和她初三那会儿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糟糕。
至少她初三那会儿只是经常性地不想吃饭,而她现在则是经常性地幻想自己惨死。
反正她觉得没什么比魂飞魄散更好的归宿了。
一想到人类灵魂论,什么死后投胎,这样的破生活还得过一次又一次,她就不理解为什么小说里总是把魂飞魄散、挫骨扬灰描述的那么可恶。
拜托,这是什么她羡慕不来的奖励啊。
一百万啊……
叶问草又想到了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再一想到她曾经看过的乱七八糟的推文。
她歪着脑袋,想着哪天有钱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痛觉神经挑掉,接下来就可以随便造作了。
这具身体无关紧要,感觉可以被撕得稀巴烂。
挺好的。
这样想着,因为铺天盖地糟糕的回忆而崩溃不已的神经平静下来,似乎对这样的未来充满渴望。
挺好的。
叶问草和文玖肩并肩走着,谁也没在意叶问草糟糕的精神状态,连叶问草自己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