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
默潜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被粘稠的液体包裹,那些液体缓缓流入他的鼻腔,那如同血液般的腥臭味阻隔了呼吸。
他想挣扎,想挥动自己的四肢,却因为过于粘稠的液体而只能勉强抬动自己的手指。
现在的他,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借助浮力让自己的右手缓缓举起。
目光所及,全是猩红。
“你,怎么会?”因为窒息,默潜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自己居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韩樱如的声音。
“默潜……”
他的眼睛开始黯淡,瞳孔开始扩散。
在这猩红色的池子将其消化前,他会先一步死于窒息。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衣服内包里放置的幻卡从中飘出,沿着他的右手手臂逐渐向上,最终被弯曲的手指钩住。
“对不起,我还是救不了任何人。”意识的最后,默潜在心中说出了这一句话。
“不,不对,你的命运不该在此截止,”韩樱如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不起,是我没能阻止那只蛇妖。”
默潜已经无法回应韩樱如,失去意识的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越沉越深。
直到,与韩樱如的身躯隔着一个薄膜背靠背。
随着韩樱如的视角往外看,那里竟然是整个伯安市。
“我没能击败那只蛇妖,反而被他做成这个祭神大阵的核心,害了你们。”韩樱如的意识向默潜说。
不过,默潜已经无法回应她了。
在明白这一点后,韩樱如也陷入了沉寂。
可是,让她意外的事情在随后发生。
她突然感觉到,默潜的右手上竟然开始散发出大量的灵气,并开始向着她和默潜的身体流动。
渐渐的,韩樱如感觉到,这个大阵对她的禁锢居然开始变得松动,自己丹田内已经枯竭的真元也开始逐渐形成。
“这……怎么可能?”
而在默潜的视角中。
在一片黑暗的意识中,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随后,周围竟然开始逐渐出现蓝色的光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点越来越多。
那些光仿如一道利剑刺入了默潜的眼睛,他那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因为光对眼睛的刺激,默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周围是无数的蓝色光点宛如流星一般,拖着如同星辰的尾巴不断向上逆飞,照亮了这漆黑的空间。
顺着自己抬起的右手看去,那张熟悉的脸,薄荷色的眼睛,有点发黄的长发。
以及那一身洁白的长裙,头发上别着的红覆子发卡。
“好久不见。”女孩微笑着向默潜打招呼。
默潜看着女孩的笑容,愣住了。
随后,他也以笑容回应。
那一笑,仿佛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
“律,好久不见。”
蓝色的光点停留在天空上,二人踩到了那近乎水面般清澈的地面。
在看不到尽头的远处,一轮白色的太阳静静地待在那,在其中心能隐约看到一颗蓝色的核心。
“抱歉,一直到现在我才能和你见面。”女孩说。
她还是像当年那样,娇小可爱,长着一张和江宁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女孩因为年纪尚小,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她叫律,是与默潜一样被奶奶收养的女孩,是默潜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青梅竹马的玩伴。
“我这是死了吧。”默潜用着低沉的声音说。
是啊,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见到已经死去五年的律。
“没有哦,”律看着默潜这副样子,笑着说,“不过你确实快死了。”
默潜低头看着女孩白嫩纤细的手,轻轻地用手抚摸着。
“那你……”默潜低头看着律的眼睛,随后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是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默潜带着微弱的哭腔说。
“好啦,都是个快成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哭啊。”律拍着默潜的背,像是在哄小孩。
“你现在已经有新的开始了,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看着……默潜微微弯腰看着律,那对薄荷色的眼睛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清澈。
如今的他确实已经有了新的开始,可当初律的死依然是默潜心中唯一的伤疤。
无论何时,这个伤疤还是会发出阵痛。
如果当初,他能早一点拿到溯,或许,律就不会为保护他而死。
成为当年的那场灾难,唯一的死者。
“可无论经历再多,我也放不下当初的事,那是我这一生唯一的遗憾。”默潜说。
“可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不是吗?当年在临江市,是你救了大家。”
“这一次,你也可以救伯安市的那些人,还有江宁。”
随着律的话语落下,默潜松开了抱着律的双手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
看着默潜这副样子,律突然笑了起来,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悦耳。
“很诧异吗?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律双手背在身后,带着调皮的笑容看着他。
“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默潜说。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此刻的他只感觉到疑惑。
“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律主动朝着默潜伸出右手。
只见她那白嫩纤细没有一丝瑕疵的手臂上,瞬间闪过一圈复杂的铭刻。
默潜自然看到了这一闪而过的铭刻。
“我的名字,其实叫溯月。”随着她本来的名字被自己念出,那头微微发黄的长发瞬间褪去颜色。
银蓝色的长发披在双肩,看上去柔顺丝滑。
“溯,溯月。”默潜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溯月手上亮起的莫名熟悉的深蓝色铭刻。
这是,他在小时候,一次外出游玩时就看到过的。
那时的他们才不过八九岁,律牵着默潜的手在密集如潮涌般的人群中穿梭。
在那时,他就隐约从律的手臂上看到了这铭刻。
有些细节,他早就知道,只是自己忽视了。
“为什么我死后,那把剑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为什么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拿得起那把剑。”
“因为,”溯月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到默的的手心,“我就是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