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温柔地爬升,微风带着暖意拂过。
慈宁宫的门半敞着,似乎久无人居,窗户也显得有些破败,微风一透,屋内的人已开始微汗涔涔。
这位正是孟鸾月。
她坐在麻将桌旁,略显犹豫,而赵瑾熙已开始使出了金钩钓鱼,孟鸾月手握的,正是九筒。
她两指夹着牌,因握得太紧,指尖都泛起了白,见赵瑾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麻将女王”竟会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赵瑾熙手上。
“鸾月,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出牌?”
楚宝珠在一旁不解地催促。
赵瑾熙垂眼一笑,又对孟鸾月挤眉弄眼,灵动的眼中忽闪过的狡黠,倒显得几分可爱。
“嗯。”
赵瑾熙往后一靠,舒展了下筋骨。
孟鸾月只当这是沈炼对她的挑衅,她低头凝视着眼前的牌,一咬牙,将手中反复摩挲的九筒重新放回桌面。
她抽出一张牌,将九筒置于一旁,随后将手中的绿牌打出。
孟鸾月原以为,即便不能全胜,也不至于让赵瑾熙轻易胡牌。
却不料,赵瑾熙并未亮出所有底牌,她和孟鸾月一样,在揣测对方手里的牌型,故而选择了另一条路。
两轮交锋后,孟鸾月再次抛出一张牌,赵瑾熙大喜,见孟鸾月吃瘪,便将自己的牌推至面前。
“胡了!”
赵瑾熙朗声笑道,拾起孟鸾月打出的牌,加在自己面前的牌堆上。
孟鸾月瞠目结舌地看着赵瑾熙手中的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赵瑾熙,你怎么就不能按常理出牌呢?”
孟鸾月被看穿心思,气得直呼其名。
赵瑾熙眼神柔情似水,对孟鸾月摊了摊手,挑了挑眉,道:
“你既然为了不让我出牌,都拆了自己的牌,那我帮你彻底拆了如何?”
孟鸾月撇撇嘴,一把推开手中的牌,借此机会,将满腔怒火尽数释放。
楚宝珠与赵兰不明所以,只知道四人打牌,不是孟鸾月赢就是赵瑾熙胜,起初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后来却成了互相戏耍的小丑。
两人起初乖乖听孟鸾月指挥,渐渐察觉不对。
楚宝珠停下动作,与赵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望向赵瑾熙和孟鸾月,将手中的牌一扔。
“等等,我和兰儿去,就像陪太后打牌一样。”
孟鸾月正气着,闻言忽觉好笑,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
赵兰也板起小脸,重复了楚宝珠的话。
“对,我也突然想起,你和我弟弟,是不是想让我们当陪衬?”
孟鸾月乐不可支,搭上赵兰的肩,笑眯眯地说:
“哪是当摆设,想想,对付太后,我们都得绞尽脑汁让她赢,她自己却不行,多憋屈?”
赵兰白了她一眼,没把孟鸾月的话当回事。
孟鸾月却笑得更欢,连声道:
“我们为自己的胜利而来,意义就不一样了,想象一下,如果我们都抽到好牌,那才叫有趣!”
孟鸾月虽笑,语气中却带了几分认真,赵兰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楚宝珠在一旁,对此并不买账。
“咱俩都赢不了,有什么好玩的,赵兰,你被她骗了!不玩了!”
楚宝珠气鼓鼓地瞪了二人一眼,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
赵兰回头看了看满脸怒气的楚宝珠,只当她是夸张了,便认真劝解起来。
“哎,明珠,鸾月说得对,你也清楚,我们的水平不如他们,所以我们总输,但如果我们能随心所欲,说不定就能打败他们呢!”
赵兰说着说着,忘了楚宝珠的白眼,一脸期待。
赵瑾熙与孟鸾月相视而笑。
这时,李嬷嬷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只青铜鎏金的盘子。
“王爷,王妃,你们先歇息一下。”
李嬷嬷笑盈盈地走到桌边,将盘子搁在窗台上,从盘中取出一块精心雕琢的沙冰,摆在众人面前。
孟鸾月在得到太后许可后,将制法传授给了李嬷嬷,以便随时享用。
楚宝珠见有美食,先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搓着手,拿起勺子就要品尝。
李嬷嬷在赵瑾熙面前放下一大盆水,赵瑾熙望着那散发着凉意的沙冰,无需老嬷嬷解释,已心领神会,立刻说道:
“肯定是鸾月新研发的甜品!”
李嬷嬷连忙点头,对孟鸾月赞不绝口。
“是啊,孟姑娘手艺高超,太后最爱吃这种果冻了,王爷,您也尝尝!”。
听到李嬷嬷的夸赞,赵瑾熙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连忙点头,随即拿起一旁的金色汤匙,轻轻舀起一勺,送至唇边。
刹那间,一股清凉如泉涌般弥漫在他的口腔,继而扩散全身,带来一阵透心的凉爽。
“嗯,又甜又香,凉爽宜人,真是好极了!”
赵瑾熙抬眸,与孟鸾月四目交汇,由衷的赞叹溢出口中,让对面的女子绽放出一抹笑颜。
而楚宝珠与赵兰对此毫不在意,只顾着低头大口畅饮冰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慈宁宫主殿内,牌声戛然而止,唯余细微的响动回荡。
偏殿中,众人饮酒谈笑,李嬷嬷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你们继续,我去给太后请安。”
众人纷纷点头致意,李嬷嬷行了个礼,转身离去。孟鸾月也随之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见到赵瑾熙一脸享受的模样,心中涌起几分淡淡的欣慰。
孟鸾月心中波澜起伏,一股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若能如此宁静美好地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赵瑾熙抬头,望向满含期待的孟鸾月,微微一笑。
众人围桌而坐,不再玩牌,只是静静地等待。
不久,有宫女来报,说太后已醒,召他们前去。
“快,快去拜见皇祖母。”
赵兰也跟着起身,随众人出门。
孟鸾月一出殿门,阳光便让她脸颊泛起了红晕,全身暖洋洋的。
赵瑾熙紧跟其后,轻轻搭上了孟鸾月的手臂,装作一切如常。
孟鸾月斜睨了他一眼,哼声道:
“你这是在胡闹吧?”
赵瑾熙轻轻抚了抚孟鸾月的发梢,咧嘴一笑。
步入大殿的瞬间,细腻的阳光穿透精致的窗棂,洒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斑斓光影。
李嬷嬷身穿墨绿宫装,手法娴熟而温柔地搀扶着太后,太后则身披暗紫绣云纱,衣裳上细腻地绣着祥云图样,宛如即将消散的晚霞,既神秘又尊贵。
她缓缓靠坐在雕龙画凤的紫檀木窗边,窗外风景如画,仿佛静谧地陪伴着这位年迈的皇后。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恭敬中带着担忧。太后的脸上难掩疲惫,眉宇间刻着岁月的痕迹。
“抱歉,昨日是我太过激动了。”
这句轻柔的话中饱含自责,让在场的人心头一紧。
孟鸾月连忙摇头以示宽慰,温柔地握住太后布满皱纹的手,眼中满是关怀与心疼,“您说什么呢?您是我们精神的支柱啊。”
接着,她关切地询问太后的身体,“您是不是感到头晕?需要传唤御医吗?”
太后轻轻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抹慈爱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释然,似乎在告诉众人不必过于担心。
孟鸾月见状,心中焦急,正欲起身安排膳食,想以美味缓解太后的身心疲惫。
但太后轻轻抬手,温和而坚决地说道:“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只需要静养片刻。”
这简单的话语,透露出皇族间特有的默契与理解。
孟鸾月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与敬意,望着这位权势滔天却仍怀凡人心的老妇人。
她明白,无论地位多高,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渴望着平凡家庭的温暖与安宁。
一旁的赵瑾熙,平日里冷若寒冰的面容,此刻也难得地柔和起来。
他深情地望向太后,语气坚定而温暖:“皇祖母,您的健康最重要,我这就让鸾月为您准备几道清淡又美味的菜肴。”
太后眼中闪过几分欣慰,那双历经沧桑的眼仿佛在此刻看到了家族未来的希望。她凝视着赵瑾熙,那笑容是对孙子孝顺的最大认可。
孟鸾月行礼后,转身走向小厨房,心中充满了使命感。
面对琳琅满目的食材,她思虑再三,决定做一道简单却意义深远的菜肴——腌萝卜。
她选中一根洁白的萝卜,决定将其制成家常小菜,简单朴素,却往往能触动人心。
她细心地削去萝卜皮,洗净后,用细盐仔细腌制,每一粒萝卜都被均匀包裹,仿佛经历着一场静默的转变。
不久,腌好的萝卜粒被摆放在金边瓷盘中,失去了水分的它们变得晶莹剔透,虽然看似脆弱,却更显风味独特。
此外,孟鸾月还特意熬制了一锅松花蛋瘦肉粥,粥色如玉,松花蛋的清香与瘦肉的醇厚交织,香气扑鼻。
她默默祈祷,这一碗粥不仅能滋养太后的身体,更能温暖她的心灵,抚平岁月留下的伤痕。
当食物被小心翼翼地送入大殿,宫女捧着铜锅,缓缓走向太后。
随着盖子揭开,一股浓郁而不腻的米香带着松花蛋的鲜美,瞬间弥漫整个大殿,令人闻之心情舒畅。
望着众人因这份简单却饱含心意的菜肴而流露出的赞叹,孟鸾月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欣慰。李嬷嬷适时递上一只银勺,太后微微俯身,轻巧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哎呀,这味道真是绝妙,唇齿间都是香气,回味悠长啊!”太后赞不绝口,手中的筷子如同舞蹈,不停地夹取各色佳肴。孟鸾月笑眼弯弯,轻轻指向一旁排列整齐的八只小碟,内盛精致美味,示意太后不妨也尝尝其他几样。
“嗯,特别是这胡萝卜,炖得软烂甘甜,恰到好处,鸾月,你简直就是哀家的小福神,每当我心烦意乱,你总能用这双巧手让哀家的心情豁然开朗!”太后的话语中满溢着真诚的喜悦与感激之情。
孟鸾月闻言,连忙低头,面上绽放出温柔又谦虚的微笑。
“太后过奖了,只要您喜欢,我愿意日复一日,为您的餐桌上添上更多美味!”
太后听了这话,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灿烂,连桌上的饭菜似乎也更加可口了。一旁的楚宝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美食,眼中满是羡慕与渴望,小嘴微微张开,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太后享受美食时那份满足,让楚宝珠的眼神闪烁不已。孟鸾月留意着这一切,对太后的提议表示赞同:“既然太后这么开心,我们的到来自然就有了意义。”
太后咀嚼间,好奇地问起:“说起来,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没等李嬷嬷开口,孟鸾月已机智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将视线转向楚宝珠。只见楚宝珠一脸期盼,李嬷嬷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忍住笑意,李嬷嬷凑近太后耳边,轻声说道:“回皇后,他们一大早就进了宫,怕是还没用早膳呢!”
李嬷嬷抬头时,正好迎上孟鸾月投来的赞许目光,心中顿感一阵温暖。
太后轻轻抬眸,向周围人微微示意,李嬷嬷即刻心领神会,开始整理桌面。
“别客气了,一起吃吧,鸾月,你的手艺可还满意?”孟鸾月闻言,欣然点头,眉宇间洋溢着喜悦。
最终,楚宝珠如愿以偿,品尝到了孟鸾月亲手熬制的米粥,每一口都是细腻温润,暖人心田。
饭毕,话题转到了家族后代的未来规划。
“皇后娘娘,此事目前只能私下与您商讨,至于戏班的事以及其他安排,还是等到您明日寿辰再公布为宜。”太后眯起眼,满脸慈爱与期待。
“好好好,就这么办!”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孟鸾月紧握太后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与坚定:“还有一件事,关于明日皇室聚会,她可能会有不满,但请您放心享受您的庆典,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纷扰。”
“对!”赵兰与楚宝珠异口同声,神色坚定。
“我们会守护太后的寿宴!”
“没错,万一有什么状况,皇后娘娘也不会干预的!”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好孩子,真懂事!”
孟鸾月见两人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失笑,对太后微微一笑。
“太后,您就把他们的话当作玩笑吧,真要有事,他们俩肯定先打起来了!”
听了孟鸾月的话,两人皆是得意洋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这时,赵瑾熙从怀中掏出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看上去价值非凡。
“这是什么?”赵兰首先注意到赵瑾熙的动作,开口问道。
众人随之望去。
赵瑾熙将锦盒递至太后面前,轻轻一拨,盒盖开启,露出了里面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