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鸾月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所有悲伤与委屈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楚宝珠的肩头,瞬时湿了一片。
宝珠之言,确有道理。
人生在世,理应追求快乐,但一旦涉及情爱,一切都将改变,快乐加倍,悲伤也随之而来。
孟鸾月思索,她与赵瑾熙的关系,是否本就是一场错?
皇族之人,终须走上这条路。
而她,经历过现代思想的洗礼,渴望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
前世,那个时代观念开放,她的前夫遇见新人,便无情地抛弃了她。
今生,她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再冒风险。
若赵瑾熙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她的所有梦想都将化为泡影,所有的希望都将变为现实。
楚宝珠轻拍孟鸾月的背脊。
良久。
孟鸾月哭得筋疲力尽,趴在楚宝珠肩头抽泣。
楚宝珠伸手,将桌上的茶杯递给她。
“这一哭,是不是舒坦多了?”
孟鸾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微点头。
“好多了。”
楚宝珠笑道,打趣道:
“这衣服,你得赔我。”
孟鸾月放下茶杯,冷笑,眼中泪光闪烁。
“两件!”
“呵呵,孟姑娘真是豪爽!”
二人相视而笑,笑声朗朗。
孟鸾月怀里的小狐狸,仿佛懂得模仿,也跟着两人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孟鸾月伸出手,意在安抚楚宝珠的情绪。
“你不是要训练这只小狐狸为太后贺寿吗?怎么教它的?”
楚宝珠笑着用指尖轻敲了敲孟鸾月的额头。
孟鸾月抿唇微笑,拿起手帕,温柔地为小狐狸擦去眼角的泪水。
“它很机灵,学得快,就是不知道怎么逗太后开心呢。”
“不急,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来。”
孟鸾月点头,有楚宝珠的陪伴,她心中满是喜悦。
楚宝珠轻柔地扶着十六,帮它躺回榻上,笑道:
“十六,来,展示一下你的本领吧!”
孟鸾月也在一旁坐下,耐心地示范了几招给蓝外狐看,小狐狸异常听话,逗得楚宝珠哈哈大笑。
“真有灵性啊!”
楚宝珠赞许道。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朝她摇了摇尾巴,随即敏捷地往后一缩,趁人不备,竟表演了一个翻身。
孟鸾月又惊又喜。
“这可不是我教的!”
“呵呵,这小家伙还真能听懂人话。鸾月,告诉你,我刚出门时它还安安静静的,一到你门口就开始叫唤了。”
孟鸾月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我还以为它是想陪主人,就带它出来了。”
楚宝珠轻轻拍了拍孟鸾月的头,笑得温暖。
孟鸾月由衷地感到快乐,一把搂过蓝外狐,撒娇道:
“十六,你真是个乖孩子,没白疼你!”
见孟鸾月无恙,楚宝珠也放心了。
她们嬉闹一阵后,楚宝珠才道:
“好了,鸾月,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你别难过哦!”
孟鸾月抿抿嘴,像听惯了母亲的叮咛,嫣然一笑:
“知道了!”
夜风骤起,乌云蔽月,天色渐暗,一弯新月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孟府内。
孟鸾月目送楚宝珠回房,关上门后,将蓝外狐抱离床铺,自己也蜷进了被窝。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孟鸾月闭上眼,不再言语。
她有些疲惫,但并不像以往那般痛苦。
窗外夜色沉沉,孟府大门外一片宁静。
赵瑾熙匆匆赶到,跳下马,望着紧闭的孟府院门,一时犹豫不决。
夜已深,再带人前来恐有不妥。
况且,她那么坚决,甚至归还了定情玉笛,想必在王府已做好了一切安排。
但他不在乎这些。
她对自己的误会颇深,心里定是不好受,所以他今天必须亲自给她一个解释。
赵瑾熙心意已决,退后几步观察四周,随后靠近孟府边的一段矮墙,双手一撑,轻巧地翻了进去。
夜色朦胧,只见一片荒芜的黄土地。
赵瑾熙绕过前厅,直奔孟鸾月位于后花园的住处。
后院同样漆黑一片,孟鸾月的房间更是没有丝毫光亮,显然已歇息。
赵瑾熙上前,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
“宝珠?”
孟鸾月刚闭眼不久,就被敲门声惊醒,以为楚宝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她起身,望向门口。
“请进!”
孟鸾月转身披上外衣。
赵瑾熙推开门,孟鸾月未察觉是他,还以为是楚宝珠回来了。
“珠儿,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边说边下床,用火柴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烛光摇曳,照亮了整个房间。孟鸾月见门外无人应答,疑惑地转头。
赵瑾熙静立门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孟鸾月瞬间僵硬,呆立当场。
“你,你怎么来了?”
赵瑾熙步入房间,与她并肩站立。
“你要和我和平分手,我怎能不来?”
他郁郁寡欢地坐下。
孟鸾月望着赵瑾熙憔悴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怜悯也有怒意。
“为什么?”
赵瑾熙低着头,只问了一句。
孟鸾月转身走向床边,不理他,独自坐在那里。
赵瑾熙转头凝视着她,目光如炬。
“凭什么?”
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赵瑾熙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一个女子如此失态。从小到大,他都努力控制自己,保持冷静的形象,而今,他却无法自控。
孟鸾月缓缓开口。
“你知道的。”
赵瑾熙气得牙痒痒,瞥了孟鸾月一眼,冷哼一声:
“多少?”
真是冥顽不化!
孟鸾月盯着他,面色冷峻。
“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
赵瑾熙更加困惑,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
“我都说了。”
然而对方并不买账,她鼻尖一酸,嘴上却不肯服软。
“你为何要这样做?”赵瑾熙心中惊诧,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会如此动怒。
“我自然是要阻止赵泓扰乱朝纲!”孟鸾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决心,上前一步,指尖轻点嫪毐的鼻尖,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赵泓若登基为帝,你们不也图谋那份权势?帝王家,后宫佳丽三千,岂不快活?”她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赵瑾熙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误解至此。他无力地揉了揉额角,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孟鸾月,原以为你机智过人,原来竟是这般不解风情!”
他拉过她紧绷的手,让她贴近自己坐下。“放手!”孟鸾月挣扎着欲起身,却被赵瑾熙紧紧环抱,动弹不得。
“我丝毫没有做皇帝的意愿,那紫禁城中束缚重重,何谈快乐?一旦为帝,终身囚于深宫,倒不如做个逍遥王爷自在!”赵瑾熙坦诚以对,心中的想法如泉水般倾泻而出。
孟鸾月心中的纠葛逐渐平息,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原来,他的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
“可是……”她欲言又止。
赵瑾熙目光锐利,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是否好奇,我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机阻止赵泓?”
孟鸾月被他一语中的,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赵泓狡诈多端,若他登基,天下苍生恐难逃劫难。况且,他对你心怀不轨,我又怎能坐视不理!”说到这里,赵瑾熙眼神中闪过几分怒意。
孟鸾月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侧过头去。
“小丫头!”赵瑾熙轻转她的脸庞,目光中满是柔情。“现在,你还想与我平静地分开吗?”
孟鸾月羞涩地低下头,却被他紧紧固定,无法动弹。她嘟起嘴,眉头微蹙,默不作声。
赵瑾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误会解开,他疲惫的心也随之轻松不少。
“那么,扳倒赵泓之后,又如何打算?”孟鸾月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当今皇上膝下仅三子,赵瑾熙最为出众。
赵瑾熙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有三弟在,你无需担忧,我可不愿接手这烫手山芋,只想带着我的小丫头,四海为家!”
他用近乎撒娇的口吻表明心迹,让孟鸾月心中一暖。
“哼,就会甜言蜜语!”孟鸾月虽口中抱怨,却悄悄依偎在他身旁,心中暗自懊悔,因不了解情况便对他发脾气,实在太过孩子气。
赵瑾熙似是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件物品,递给孟鸾月。
“咦?”乌云散去,月光再次洒落。
赵瑾熙摊开手掌,展示着手中的物件。孟鸾月伸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只见一只温润的玉笛静静躺在他掌心。
烛光摇曳下,玉笛似乎也柔和了几分。孟鸾月鼻尖一酸,接过了玉笛。
“这次你必须收下,若再闹脾气,我可不会再还给你了!”赵瑾熙认真说道。
孟鸾月轻轻应了一声。
赵瑾熙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轻启朱唇:
“小丫头,以后有任何事都来找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让你离开。”
孟鸾月微微点头,心中暗誓,下不为例。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嘛,再让我抱一会儿。”赵瑾熙耍赖般,就是不愿松开孟鸾月。
孟鸾月无奈一笑,起身扶起赵瑾熙,轻轻推他出门。
“夜已深,快回家吧!”
赵瑾熙拗不过,只得离去。这一夜,她睡得分外香甜。
次日清晨,孟鸾月早早醒来,梳洗完毕便在院中与蓝外狐嬉戏。赵兰与楚宝珠起床时,见她满脸笑容立于院中,皆感惊讶。
“鸾月,这么早就起了?”
两人一同坐下,孟鸾月微笑道:“我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昨日休息充足,现在正陪十六在院中玩耍呢。”
楚宝珠满意地点点头,拍着胸脯,一副求夸奖的模样。“这么说,你终于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了?你释怀了!”
赵兰一脸茫然,不解地望向楚宝珠。见她如此高兴,他立刻明白了缘由。
楚宝珠正得意,孟鸾月却微笑着对二人说:“昨晚赵瑾熙找我解释了一切。”
她的脸颊染上红晕,嘴角含笑。
“什么?不是因为我才来的?”楚宝珠一时愣住,满头雾水。
赵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昨晚我劝了你那么久,他一来你就这么开心?孟鸾月,你怎么回事?”
孟鸾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
孟鸾月连忙放下蓝外狐,楚宝珠则抱着臂膀,侧过脸去。
“我亲爱的宝珠,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孟鸾月挽着她的手臂,故作娇嗔。
“好宝珠,我去准备早餐,你想吃什么?”
“豆浆!”楚宝珠脱口而出,孟鸾月欣然应允,兴冲冲地进了厨房,亲手为她磨制豆浆。
她吩咐仆人取来细纱布,仔细过滤,不到一刻钟,热腾腾的豆浆便呈了上来。
宴席间,家人见到孟鸾月一如既往的模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晚餐过后,孟鸾月将早已筹谋好的计划,向楚宝珠和赵兰细细道来。
“你有何高见?”二人异口同声,满是疑惑。
孟鸾月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示意她们出去一看究竟。
小丫头早有准备,一块被打磨得光滑的木牌静静候着。
二人紧跟其后,各自占据一椅,目光中满是好奇。
这是一片悬于树上的木板,其上还留有几道浅浅的刮痕。
孟鸾月取过一旁的托盘,从中抽出一瓶白果纯露,均匀地洒在木板之上。
待液滴落定,她旋紧瓶盖,再从桌上抱起蓝外狐。